她们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林星遥紧绷的神经。
她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尖锐的疼痛。
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哮喘喷雾,却发现喷雾落在了车里——早上出门时,她因为紧张,忘了带。
抱着她的苏砚深注意到她的不对劲,连忙抱着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拿出口袋的喷雾,“崽崽,药在这儿。”
她看着天花板上晃动的灯光,意识渐渐模糊。
她仿佛又看到了哥哥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看到了父母冰冷的眼神,看到了温知夏哭肿的双眼。
“哥哥……”她在心里无声地喊着,“带我走,好不好……”
急诊室的灯光刺眼,林星遥躺在病床上,鼻子上插着氧气管,胸口起伏不定。
医生正在给她注射平喘药,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让她打了个寒颤。
“血压还是偏低,心率过快,”护士一边记录数据,一边说,“她还有贫血,刚才检查的时候,血红蛋白只有80g\/L,比上次还低。”
李医生皱着眉:“先稳定哮喘,等她呼吸平稳了,再给她输点血。”
林星遥的意识慢慢清醒了些,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荒芜。
她知道,苏砚深一定会很担心,会更加小心翼翼地照顾她。
可她不需要这样的照顾,她宁愿他对她冷漠一点,这样她就不会有不该有的期待,不会在失去的时候,更加痛苦。
胃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比刚才的灼烧感更甚。
她蜷缩起身体,双手紧紧按住小腹,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护士立刻发现了她的异常:“医生,她好像胃疼得厉害!”
李医生走过来,按压了一下她的腹部:“是急性胃炎发作,可能是刚才情绪激动引发的。给她注射止痉药,再拿个热水袋敷上。”
止痉药的效果很快,可胃里的绞痛缓解后,又传来一阵恶心感。
林星遥想呕吐,却因为插着氧气管,只能徒劳地张着嘴,眼泪和汗水混在一起,浸湿了枕巾。
她觉得自己像个破败的娃娃,被病痛和绝望反复折磨。
哮喘、胃病、贫血、缄默症、躁郁症,这些病症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甚至觉得,哥哥当年就不应该救她,这样她就不会活在痛苦里,也不会连累苏砚深。
“崽崽,我在这!”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看到病床上插着氧气管、脸色苍白的林星瑶,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李医生说到:“她情绪激动引发了哮喘,还有急性胃炎发作,加上她本身贫血,情况有点严重。不过现在已经稳定下来了,等会儿输完血,再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什么问题,就可以回家了。”
“家人?”苏砚深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她们也配!”
林星遥看着苏砚深阴沉的脸色,心里有些害怕。
她知道,苏砚深生气了,是为她生气。
可她不想让他因为自己,和她们起冲突,那样只会让别人更觉得她是个麻烦。
她用没插针的手轻轻拉了拉苏砚深的衣角,用手语比划着:“别怪她们,是我自己不好,是我太脆弱了。”
苏砚深看着她苍白的脸和通红的眼睛,心里的怒火瞬间被心疼取代。
他蹲在病床边,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她们了,再也不会。”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哽咽。林星瑶心里的愧疚像潮水一样涌来,她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只会给苏砚深添麻烦。
输完血后,林星遥的脸色稍微好了些。
苏砚深坐在病床边,一直握着她的手,时不时地给她擦汗、掖被角。
护士进来换药的时候,忍不住说:“苏先生,您对苏太太可真好,现在像您这么疼老婆的男人,真是少见了。”
苏砚深笑了笑,眼神温柔:“她是我老婆,我不疼她,谁疼她?”
林星遥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别过头,不敢看苏砚深的眼睛。
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相信他的话,怕自己会沉溺在这份温柔里,无法自拔。
下午的时候,林星遥的病情稳定了,苏砚深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她回家。
车上,林星遥靠在苏砚深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雪松味,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可胃里还是时不时地传来一阵隐痛,提醒她刚才的痛苦不是梦。
回到苏家庄园时,已经是傍晚。
张妈看到林星遥苍白的脸,立刻说:“少夫人,您没事吧?我给您炖了小米粥,养胃的,您现在要不要喝点?”
林星遥摇摇头,她没有胃口,只想回房间躺着。
苏砚深把她抱上楼,轻轻放在床上:“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拿点胃药,再让张妈把粥端上来,就算没胃口,也要吃一点,不然胃会更疼。”
他转身走出房间,林星遥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一片混乱。
医院里母亲的话,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你是个克星”“苏砚深对你就是责任”“他早晚都会厌弃你”。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她的心上,让她原本就脆弱的神经彻底崩溃。
她的躁郁症开始发作,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怒火和绝望。
她觉得自己像个笑话,像个寄生虫,靠着别人的怜悯活着。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抓起床头柜上的相框——那是苏砚深昨天刚放在那里的,照片上是她在学校拍的,她穿着白色的裙子,站在树下笑着看向镜头。
可她觉得,照片上的自己笑得很假,像个木偶。
她用力地将相框摔在地上,玻璃碎片四溅。
接着,她又抓起梳妆台上的口红、粉饼,一个个摔在地上。
房间里很快就一片狼藉,化妆品的碎屑和玻璃碎片混在一起,像她破碎的心情。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头,身体不停地发抖。
她想尖叫,想骂人,想把心里的痛苦都发泄出来,可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的“嗬嗬”声。
她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明明很痛苦,却连嘶吼的权利都没有。
苏砚深拿着胃药走进房间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林星遥蹲在地上,周围散落着破碎的玻璃和化妆品,她的手指被玻璃划破了,鲜血顺着指尖滴落,染红了米色的地毯。
“崽崽!”苏砚深的心一紧,立刻冲过去,蹲在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你的手怎么了?别碰玻璃,会扎到的!”
林星遥抬起头,眼睛通红,里面充满了血丝,像一只受伤的小兽。
她看着苏砚深,用手语疯狂地比划着:“你走!别管我!我是个克星!我会害死你的!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她的手语又快又乱,手指因为用力而颤抖,伤口裂开得更大,鲜血染在了苏砚深的手上。
苏砚深没有在意,只是紧紧地抱住她:“星星,别这样!我没有觉得你可怜,我爱你,是真的爱你!”
“爱我?”林星遥用力推开他,眼神里充满了不信,“你爱我什么?爱我是个哑巴?爱我有躁郁症?爱我浑身是病?苏砚深,你别骗我了!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女人,她们会说话,身体健康,温柔大方,你为什么要爱我这个样子的人?”
她一边比划,一边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
她的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胸口传来熟悉的疼痛,哮喘似乎又要发作了。
苏砚深看到她的样子,心里又疼又急。
他知道,现在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先稳定她的情绪。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哮喘喷雾,走到她身边,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崽崽,别激动,你的哮喘要犯了。先喷点药,好不好?我们慢慢说。”
林星遥挣扎着,想推开他,可身体却因为缺氧而越来越无力。
苏砚深趁机将喷雾对准她的口鼻,按了两下。平喘药的雾气进入呼吸道,让她的呼吸稍微平稳了些,可心里的绝望却丝毫没有减少。
她靠在苏砚深的怀里,浑身无力,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她知道,自己刚才的样子一定很可怕,一定又让苏砚深失望了。
她真的很没用,连控制自己情绪的能力都没有。
“苏砚深……”她用手语比划着,眼神里充满了灰败,“我求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静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