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味,是特工识别体系中最难伪造的一环。这股独特的香气,很可能就是原身组织内部,用于辨别真伪的信物标记。
她将信纸对折,再对折,最后收进了自己夜行衣最贴身的暗袋里。那个位置,即便遭遇突袭,也能在第一时间护住。
做完这一切,她开始有条不紊地复原现场。
她将暗格的木片盖回,按照相反的顺序,重新拨动机关。只听“嗒”的一声,比开启时更轻的声响,匣子底部的缝隙再次消失,恢复了天衣无缝的模样。
她拿起一块丝帕,将木匣上可能留下的指印,细细擦拭干净,甚至连同匣子周围的地面,都用衣袖拂过,抹去了自己蹲跪时留下的痕迹。
最后,她将这只“普通”的木匣,放回了那个堆满杂物的角落,位置、角度,与她来时所见,分毫不差。
整个过程,她动作流畅,神情专注,像一个技艺精湛的匠人,在完成自己最得意的作品。
屋外,东侧屋顶上。
被称为“影一”的暗卫首领,正用一种特制的单筒望远镜,透过窗棂的缝隙,观察着屋内的情景。
他看到了柳惊鸿找到木匣,看到了她开启暗格,看到了她取出一件东西藏入怀中,也看到了她抹除痕迹的全过程。
他身边的另一名暗卫低声问:“头儿,要不要……”
影一抬手,制止了他。
“不必。”影一的声音压得很低,“王爷吩咐过,只看不拦,事无巨细,回报即可。”
“可她拿走的东西……”
“王爷自有判断。”影一放下望远镜,眼神里闪过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困惑。
这位新王妃,行事太过诡异。
她的身手,她的警觉,她破解机关的手法,都绝非一个养在深闺的将军府嫡女所能拥有。
尤其是此刻,她明明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没有立刻离开,反而在屋子里不紧不慢地“闲逛”起来。
她又打开了一口装满首饰的箱子,拿起一支金簪,在月光下看了看,又随手扔了回去,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接着,她又翻开一匹云锦,似乎在嫌弃料子的成色。
这副样子,像极了一个贪婪的女人,在清点自己的财物。
可这拙劣的“贪婪”,与她之前那番专业、缜密的行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显得刻意而虚假。
影一皱起了眉。
他忽然明白了。
王妃是在用这种方式,故意混淆视听,为她刚才的真实目的,打上一层烟雾弹。
她在演戏。
演给他们看。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
柳惊鸿在嫁妆屋里又消磨了半柱香的功夫,确认那些暗卫已经将她的“表演”尽收眼底后,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院落。
回到自己的寝房,春儿早已在暖榻上睡熟了,呼吸均匀。
柳惊鸿没有惊动她,轻手轻脚地掩上门,来到内室。
她脱下夜行衣,换上舒适的寝衣,然后才从暗袋中,取出了那封信。
月光如水,透过窗纱,洒在桌案上。
柳惊鸿坐在桌前,将那封承载着未知秘密的信,平摊开来。
她的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信纸上那些凹凸不平的折痕,那是岁月留下的印记。
她的呼吸,在这一刻,不由自主地放缓了。
这封信,是连接她与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锚点。它或许能解释原身的身份,能揭示她未尽的任务,能告诉她,她到底是谁,又该往何处去。
她深吸一口气,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挑开了信封边缘用火漆封住的一角。
随着信纸被缓缓展开,一行行模糊的字迹,暴露在清冷的月光之下。
字迹很淡,像是用某种特殊的药水写成,又或者,是年代久远,墨迹早已褪色。许多字都已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柳惊鸿眯起眼,凭借着特工超乎常人的眼力,一字一句地辨认着。
她的目光,从信纸的右上角,缓缓向下移动。
忽然,她的视线定格在了信纸的第三行。
那里的字迹,虽然同样模糊,但有几个字,却因为笔画的特殊结构,还能勉强辨认出轮廓。
“……北国……雪狼……归巢……”
“……任务……变更……目标……”
柳惊-鸿的瞳孔,在看清这几个字的瞬间,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