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果然如柳青所说,比两年前更加繁华。长长的街道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照的青石板路亮如白昼。
两旁摊位林立,胭脂水粉、珠钗玉饰、彩灯纸鸢、各色小吃的……吆喝声、欢语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果然还是外面好玩!”小燕子的眼睛已经不够用,像只出了笼的鸟儿,拽着尔泰,一会儿停在摊前,一会儿钻进那个人堆。
因金锁有孕在身,几人走得比较慢,一路走走停停,看到有趣的就瞧上几眼,闻到香的,便买来尝尝。
“尔泰、尔泰,你看这个!”小燕子在一个卖灯笼的摊位停下,指着一盏绘着燕子衔泥图案的精致走马灯。
不等她开口,尔泰对老板道:“这盏灯,我们要了!”
“二十文钱。”老板笑眯眯地答。
小燕子轻轻扯了扯尔泰的袖子,凑到他耳边:“我只是让你看看,这种灯笼多的是,不用急着买呀。”
“那怎么行?”尔泰一边笑一边付钱,“谁让它上面画的是小燕子呢,我总不能见‘燕’不救吧?”
说着提起灯笼,暖光映在他含笑的眼底,“今夜就让它,来给我家小燕子引路!”
小燕子笑靥如花,装模作样地把手往身后一背,“那好,你在前面带路吧!”
“是,夫人请——”尔泰伸手做引路状,小燕子便大摇大摆走在他身前。
金锁听到两人的对话,忍不住笑出声,侧头对身旁的紫薇说:
“小燕子嫁给尔泰之后,好像比从前更快活了。”
紫薇望着两人的背影,唇边噙着一抹欣慰而感慨的浅笑:
“先前在宫里,有数不清的规矩束缚着,如今好了,她总算可以痛痛快快地做回那个最真实、最自在的小燕子了。”
“确实好,”金锁感叹,“现在回想起来,从我们卖掉济南的老宅上京寻亲开始,到如今……这一切真像是一场梦。”
“是啊,”紫薇轻轻握住她的手,“在这场寻亲的梦里,我们不但圆了心愿,还收获了比血缘更珍贵的情谊,也找到了各自的归宿。”
她说着,视线自然地落在金锁尚未显怀的腹部,“你看,一个梦圆了,另一个崭新的旅程,又要重新开始了,我们的金锁,也要做娘亲了。”
正说着,一只温柔的手搭在紫薇的肩头,尔康低头与她相视一笑,那目光仿佛在说:我们的新旅程,也在开始。
柳青朝前头望了望,指着不远处的一家馄饨摊说:
“这家馄饨闻着真香,咱们去吃点热乎的吧?正好也让金锁停下来歇歇脚,她现在可累不得。”
“走吧,都去尝尝,暖暖身子。”尔康率先点头。
几人围坐在馄饨摊的小桌旁,温暖的蒸气混着香气袅袅升起。
柳青细心地为金锁吹凉勺中的馄饨,尔康则将紫薇护在靠里的位置,为她挡开往来的人流。
这时小燕子拉着尔泰匆匆跑来,“好哇,你们居然背着我们偷吃好吃的!”
紫薇歪头斜睨她一眼,眼底藏着笑意:“明明是你跑得没影,喊都喊不住,我还以为你重色轻友,早把我们忘了呢。”
小燕子下把挽住她的胳膊,坐在旁边,“怎么会呢?我是替你们先去探探路,这不回来了吗?”
“这点我能作证,”尔泰说,“前面有放河灯和杂耍的,小燕子特意折回来,说要等你们一起看。”
紫薇把面前那碗馄饨,往她跟前推了推,“早知道你会回来,这碗不烫了,快尝尝。”
“紫薇,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小燕子拿起勺子就舀起一个送进嘴里,满足地眯起眼:“真好吃!”
说着又舀了一个递到尔泰嘴边:“尔泰,你也尝尝。”
尔泰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笑着张口,那表情比吃了蜜还甜。
尔康正帮紫薇搅散热气,见此情景,笑着打趣:“小燕子,尔泰想吃再叫一碗便是,这可是紫薇留给你的,你怎么反倒喂他了?”
“我刚吃了太多东西,怕吃不完嘛。”小燕子笑着解释,“再说了,你们不也都是两人分一碗?”
“可我们没有可当众喂啊!”柳青插嘴,边说边舀了个馄饨,递向金锁:“来,金锁,我喂你。”
“你别胡闹!”金锁连忙推开他的手,不好意思地瞥了眼周围。
“你看,我想喂金锁,她都不好意思,更别说让她当众喂我了。”柳青咂咂嘴,
“尔泰,你这《男德》也没白念,小燕子把你照顾的真周到!”
“柳青!”金锁轻拍他一下。
“柳青,我看你跟这本《男德》是过不去了,”小燕子眼含笑意地看着他,“赶明儿我再抄一本送给金锁,让你也好好背背!”
“我看不错!”金锁秀眉一挑,“小燕子,那就拜托你了!”
“包在我身上!”小燕子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尔泰也笑着接话:“也无需抄,我那本已烂熟于心,就忍痛割爱,送给你好了!”
“啊?来真的?”柳青眼睛瞪得老大。
“那当然!等你背完了,学会了,我也当众为你吃馄饨!”金锁朝他扬扬下巴。
“那、那倒也不必……”柳青的脸瞬间白了几分,其他人笑得前仰后合。
吃完馄饨,紫薇便让柳青和金锁先回去,“前面人太多了,你这样我实在不放心,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柳青也正有此意,拱手跟众人作别:“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一定要常来会宾楼,省得金锁想你们。”
“知道啦!”小燕子爽快地答应,“只要有好酒好菜,天天去都成!”
“那就这么说定了!”柳青一手扶着金锁,一手提着刚买的点心,转身朝会宾楼方向走去。
目送他们融入人群,小燕子转过头,“咱们继续去前面逛吧!”
她挽着紫薇的胳膊,兴奋地指向一处:“先去那边看杂耍好不好?围了好多人,一定很精彩!”
“好好好,都依你。”紫薇语带宠溺。
尔康与尔泰跟在两人身后,含笑看着两人,此刻的人间烟火,或许就是生活最好的模样。
杂耍摊前早被围得水泄不通,叫好声、掌声此起彼伏。
小燕子踮着脚试了几回,试着往前挤了挤,又跳了几下,连表演者的头顶都看不见。
“什么也看不见!”她急得左顾右盼,想找个缝隙钻进去。
尔泰见她这样,将手里的灯笼和物品交给了尔康,自己单膝微屈:“上来,我背你!”
小燕子一怔,拽着他的袖子小声嘀咕:“这不太好吧……给人看见……会让你很没面子。”
尔泰对她坦然一笑:“我才不在乎那些,快上来,待会儿表演可就结束了!”
小燕子脸上顿时绽开大大的笑容,轻轻趴在他坚实的后背上,搂住他的脖子,尔泰稳稳起身。
视野骤然开阔,小燕子兴奋地欢呼起来,“哇!那个人用下巴把桌子给顶起来了!好厉害!”
尔泰不时侧头回应她的惊叹,两人的笑容融在一起。
紫薇安静地站在外围,尔康为她找寻了处略高而清净的位置,自然地将她护在身前。
“看得清吗?这里会不会太远?”尔康低声问。
紫薇仰脸看他,“这样远远地看着,也很精彩啊。”
尔康手臂微微收紧,让她靠得能更舒服些。
人群中央,尔泰背上的小燕子清脆的笑声,人群边缘,尔康和紫薇安静依偎的侧影。
一静一动,一明媚一温馨,恰是这夜市灯火里,最美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