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粮行孙家的插手,使得林逸租赁河埠头铺面的计划彻底落空。消息在小小的清河湾不胫而走,不少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想看看这位风头正劲的“小神医”如何应对地头蛇的碾压。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林逸的小院依旧每日照常开门接诊,仿佛什么事都未曾发生。他与苏婉清依旧从容淡定地为病患诊治,医术精湛,态度亲和,赢得的口碑反而更胜从前。这种沉稳的气度,让一些原本打算落井下石的人收敛了心思,也让一些暗中观察的人高看了一眼。
阎虎和阿木按照林逸的吩咐,继续在镇内寻找合适的铺面。但情况并不乐观,几处位置尚可的铺面,要么主人态度暧昧,支支吾吾,要么干脆就直接被告知“已有主”或“不租了”。显然,孙家或者其背后的势力已经打过招呼,刻意封锁了林逸的出路。
“林兄弟,这帮孙子太欺负人了!”阎虎气得一拳砸在桌子上,碗碟震得乱响,“明摆着是要把我们赶出清河湾!”
苏仁眉头紧锁,沉吟道:“对方势大,以势压人,我们硬碰硬绝非良策。逸儿,是否考虑暂避锋芒?或许可以离开清河湾,去往北麓其他镇集?”
林逸还未回答,苏婉清却轻轻摇头,语气坚定:“师父,我们好不容易在此地积累了些许名声,若就此离开,前功尽弃不说,到了别处,难道就不会遇到同样的事情吗?况且,我们并未做错什么,为何要逃?”
林逸赞赏地看了苏婉清一眼,接口道:“师姐说得对。我们不能走。一旦示弱离开,便坐实了我们好欺负,日后在这北麓将更难立足。他们越是想逼走我们,我们越要留下,而且要活得更好!”
他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铺面之事,暂且搁置。我们便在这小院行医,虽条件简陋,但只要医术在,仁心在,就不怕没有病人来。至于其他……我相信,天无绝人之路。”
他这份定力与韧性,感染了团队中的每一个人。石猛瓮声瓮气地道:“林逸说得对!俺看这小院也挺好!谁敢来捣乱,俺第一个不答应!”
就在团队内部统一思想,决定坚守小院,与暗中势力僵持之际,转机却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降临。
这日傍晚,天色已暗,小院正准备关门。一个穿着体面、神色焦急的中年管事模样的人,带着两个小厮,急匆匆地赶来,差点与正要闩门的阿木撞个满怀。
“请问……林小神医可还在?”那管事气喘吁吁地问道,额上全是汗珠。
“还在,您是?”阿木警惕地看着对方。
“烦请通禀一声,镇北孙府管家孙福,有急事求见林小神医!”那管事连忙表明身份,语气带着急切,甚至有一丝惶恐。
孙府?永丰粮行的孙家?
院内众人听到动静,都走了出来。林逸看着眼前这位自称孙府管家的人,心中亦是疑惑丛生。孙家刚暗中使绊子阻他开店,此刻管家又亲自上门,所为何事?
“孙管家深夜到访,不知有何指教?”林逸语气平静,听不出喜怒。
孙福见到林逸,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也顾不得许多,竟直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急声道:“林小神医,救命啊!我家小少爷……小少爷突发急症,高热抽搐,昏迷不醒!镇上的郎中都请遍了,连济仁堂的钱老先生也束手无策,说是邪风入脑,药石罔效!家主听闻小神医医术通神,特命小人前来,无论如何,请小神医过府一趟,救救小少爷!诊金方面,绝不敢吝啬!”
他语速极快,带着哭腔,显然情况万分危急。
孙家的小少爷?就是那个阻他铺面的孙东家的独子?
林逸与苏仁、苏婉清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诧。这真是峰回路转,谁也没想到,前来求援的,竟是刚刚还在打压他们的对头。
去,还是不去?
若去,治好了固然可能化解恩怨,甚至借此打开局面;但若治不好,或者过程中稍有差池,恐怕立刻就会招致孙家的疯狂报复,后果不堪设想。孙家此刻是病急乱投医,若孩子真的救不回来,难保不会迁怒于他。
院内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林逸身上,等待他的决定。
苏婉清眼中带着担忧,轻轻拉了拉林逸的衣袖。
林逸看着躬身不起、满脸哀求的孙福,脑海中闪过的是那个中毒女童恢复生机后其母喜悦的泪水,是那些贫苦乡邻治愈后感激的眼神。医者仁心,面对一条危在旦夕的幼小生命,个人的恩怨得失,似乎都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深吸一口气,扶起孙福,沉静地说道:“孙管家请起。病情紧急,不容耽搁。请前面带路,我随你去。”
“师弟!”苏婉清忍不住出声。
林逸回头,对她和苏仁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师父,师姐,医者父母心。无论他是谁家的孩子,在我眼里,首先是一个需要救治的病人。你们且在院中等我消息。”
说罢,他不再犹豫,拿起随身的药箱,对孙福道:“我们走!”
孙福喜出望外,连声道谢,连忙引着林逸匆匆离去,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中。
小院内,苏婉清望着林逸离去的方向,双手紧握,眼中充满了担忧与敬佩。苏仁长叹一声,喃喃道:“福兮祸之所伏,祸兮福之所倚。逸儿此去,是劫是缘,就看天意了。”
所有人都明白,林逸这一步,既是遵循医者本心的冒险,也可能成为打破目前僵局的关键。孙家小少爷的生死,此刻竟与他们这个小小团队的命运,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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