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石洞内,劫后余生的喘息渐渐平复。外界维吉尔与黑甲士兵的气息已然远去,只留下夜风吹过林梢的呜咽与远处隐约的狼嚎。
克劳迪娅倚靠着冰冷的石壁,原本圣洁无瑕的脸庞沾着些许泥污,却更显出一种坚毅的光芒。她碧蓝的眼眸望向洞口外罗马城的方向,目光穿透黑暗,充满了忧虑与决绝。
“吕先生,”她轻声开口,打破了洞内的寂静,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谢谢你的舍命相救。但我必须回去。”
吕师囊正暗自调息,闻言一怔:“回去?圣女阁下,维吉尔绝不会放过你!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我知道危险。”克劳迪娅转过头,看向吕师囊,眼神清澈而执着,“但我的姐妹们还生死不知,神殿圣火需要守护。更重要的是,罗马……如今的罗马,人欲横流,道德沦丧,人们沉浸在享乐与虚无之中,失去了方向的灵魂需要指引。维斯塔神殿的圣火,不仅仅是仪式,它是秩序、贞洁、家庭与希望的象征!我是最后的圣女之一,我不能在这个时候逃离。我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之一。”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复杂起来:“甚至……维吉尔所做的,也并非全是坏事。打击贪腐,试图重振家庭观念,整顿教育……这些目标的本身并没有错,只是他的手段太过酷烈,被权力和那股黑暗力量所扭曲。罗马需要拨乱反正,而不是彻底摧毁。”
吕师囊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却背负着沉重使命的女子,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敬佩与怜惜。他沉默片刻,忽然朗声道:“既然如此,我陪你一起回去!”
“什么?”克劳迪娅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太危险了!你已为我重伤至此,我不能再连累你!”
吕师囊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属于儒者的温润却又坚定的笑容:“吕某半生漂泊,由宋至罗,寻求大道可行之处。今日见阁下为信念不惜以身犯险,护佑众生,方知何谓真正的‘仁’与‘勇’。守护这样的希望,岂非正是我辈所求之‘道’?岂能因危险而退缩?”
他话锋一转,变得务实起来:“但诚如你所言,维吉尔势大,且法力高强。仅凭你我如今状态,回去无异送死。我们首先需觅地彻底恢复伤势,进一步提升法力修为。此外,还需寻一强力帮手,方有周旋之力。”
……
与此同时,远在尼德兰地区(低地国家)一个偏僻潮湿、烟雾缭绕的小酒馆角落里。
刘混康一身粗布麻衣,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流浪老汉,面前放着一杯劣质麦酒,耳中充斥着酒客们关于生计、苦难、偶尔夹杂着粗俗欲望的交谈。他在此已观察良久,感受着世间最普遍的悲欢。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我明白了,为何修为最高者,皆乃守护者。”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酒馆的低矮屋顶,看到了更广阔的世间:“因为在人性深处,黑暗占据的领域,远大于光明。贪婪、嫉妒、懒惰、暴怒、色欲……这些如同野草,稍有不慎便疯狂滋生。而善良、勇气、仁慈、诚信……这些光明之苗,却需要精心呵护,极易被摧折。”
“英雄豪杰的首要任务,并非开疆拓土,亦非称霸天下,”他眼中闪烁着悟道后的澄明之光,“而是要守护那一点点光明不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压灭。如同守护风中残烛,虽微渺,却至关重要。此方为力量之真谛,道之所在。”
就在他心念通达,体内那返璞归真、与世界共鸣的深红真罡愈发圆融无暇之际——
嗡!
他眉心的印记微微一动。
一股虽然微弱、却异常熟悉且正与他自身道境产生微妙共鸣的能量波动,跨越千山万水,清晰地被他捕捉到。
“这是……吕师囊那小子的深红真罡?还有一股……西方神圣火焰之力?两者竟在交融?似是遇到了大麻烦,在绝境中爆发……”刘混康微微挑眉,瞬间便通过无远弗届的能量网络,大致感知到了吕师囊所处的状态和位置。
以他此刻的境界,天地万物皆可为坐标,心念所至,身即可至。天下确实已没有什么地方是他不能瞬间抵达的。
“也罢。”刘混康将杯中劣酒一饮而尽,丢下几枚铜币,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眼中闪过一丝趣味,“老夫这‘守护者’,便去会会这陷入麻烦的小友,看看究竟是何等‘光明’,值得他如此拼命。”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已在酒馆嘈杂的喧嚣中悄然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下一刻,意大利中部密林深处,那狭小的石洞洞口,空气微微波动,一个穿着粗布麻衣、须发花白的平凡老道,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浮现,正好奇地打量着洞内紧挨在一起、刚刚达成共识的吕师囊与克劳迪娅。
“啧啧,吕小子,几日不见,你这逃难……倒是有美人相伴,颇不寂寞啊?”刘混康带着一丝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在洞口响起。
洞内两人吓得猛地一跳,瞬间摆出防御姿态。但当吕师囊看清来人时,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刘……刘真人?!是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