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跳了跳,映得沐沐指尖的账本边缘发焦。她用指尖蹭了蹭账本上的黑蛇印记,抬头看向凌轩:“兴隆商会的账有问题,上次查的猛虎帮,令牌上也是这个印记。”凌轩正用布擦着刀,刀刃映出他紧绷的侧脸:“明天我扮护卫,你装账房先生,混进去查。”他顿了顿,把一块刻着“护卫”二字的木牌推过去,“我托人弄的假身份,应付守卫够了。”
第二天清晨,沐沐换上灰布长袍,袖口沾了点墨渍,手里攥着把掉了颗珠子的算盘,活脱脱一副落魄账房的模样。凌轩则穿了身玄色劲装,腰间别着把锈迹斑斑的长刀,还故意在嘴角贴了道假疤,往商会门口一站,自带股凶气。
“站住!干什么的?”商会门口的护卫横刀拦住他们。凌轩上前一步,把木牌拍在护卫手里,声音粗哑:“我家先生来对账,你们掌柜约好的。”护卫翻了翻木牌,又打量了沐沐一眼——她正低头拨着算盘,手指飞快,一副怕生的样子,倒不像假的。“进去吧,掌柜在东厢房账房。”
商会大院里堆满了粮袋,伙计们搬得满头大汗,却没一个人说话,连脚步声都压得极低。沐沐眼角余光扫过粮袋,袋角印着的黑蛇印记,和账本上的一模一样。“不对劲。”她凑到凌轩耳边,声音压得极轻,“这些粮袋封得太严,不像是要运去卖的。”
东厢房账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算盘声。沐沐推开门,一个胖掌柜正趴在桌上算账,头顶的发髻歪了半边。“你是?”掌柜抬头,三角眼扫过沐沐,又落在凌轩身上,眼神瞬间警惕起来。沐沐连忙躬身,把假账本递过去:“小人是‘诚信记’的账房,来跟您对上月的粮款。”
掌柜接过账本,手指在纸页上搓了搓——他常年算账,一摸就知道这纸是便宜货,根本不是大商号用的。他刚要喊人,沐沐突然抬手,袖中滑出枚细针,直刺他的颈侧。掌柜眼睛一翻,“咚”地趴在桌上,昏了过去。
“动作快!”凌轩反手锁上门,沐沐已经翻起了掌柜的私账。最底下那本账册纸页发黄,上面记着一行行奇怪的数字:“三月初五,西院,粮百石,刀五十柄”“三月初十,废庄,箭百支,毒粉十斤”。“废庄?”沐沐指着“废庄”二字,“上次匿名信提的西郊废庄,肯定是这!”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还夹杂着说话声:“掌柜的,刚才那两人不对劲,我去看看。”凌轩瞬间把刀拔出来,沐沐则飞快地把账册塞回原处,两人躲到门后。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两个伙计探头进来,刚看到趴在桌上的掌柜,凌轩就冲了出去。他左手扣住一个伙计的手腕,右手刀背狠狠砸在他后颈,伙计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另一个伙计想喊,沐沐突然把算盘砸过去,算盘珠子飞起来,砸在他额头上,疼得他捂着头后退。凌轩趁机上前,一脚踹在他膝盖上,伙计“噗通”跪倒,被凌轩反手捆了个结实。
“快走!”两人刚拉开门,就见院门口涌来十几个护卫,手里的刀闪着寒光。“抓奸细!别让他们跑了!”为首的护卫嘶吼着冲过来。凌轩把沐沐往身后一护,长刀挥出,刀风扫过,逼得护卫们连连后退。“往后门跑!”他大喊着,一刀挑飞一个护卫的刀,拉着沐沐往后院冲。
后院堆着几捆干草,沐沐眼疾手快,掏出火折子扔过去,干草瞬间烧起来,浓烟滚滚,挡住了护卫的视线。两人趁机翻过后墙,落地时,沐沐的脚踝崴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凌轩立刻蹲下来,把她背到背上:“抓紧了,他们肯定会追来。”
果然,刚跑出去没几步,身后就传来马蹄声。凌轩沿着小巷狂奔,七拐八绕,终于甩掉了追兵。他把沐沐放在一棵老槐树下,蹲下来查看她的脚踝:“肿了,得找个地方处理下。”沐沐却摇了摇头,从怀里掏出张皱巴巴的纸——是刚才偷偷撕下来的账页,上面画着西郊废庄的路线,“先去废庄,晚了怕他们转移东西。”
往西郊去的路越来越偏,路边的草长得比人高,连鸟叫都听不到。沐沐拄着凌轩找的树枝,一瘸一拐地走,突然停下脚步:“你听。”风里传来“沙沙”声,不是草动,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凌轩瞬间把刀握在手里,警惕地看向四周:“出来!别躲着!”
话音刚落,五道黑影从草丛里窜出来,手里的短刀泛着绿光,直扑两人。“是夜影的人!”沐沐认出他们袖口的黑蛇标记,连忙掏出匕首。凌轩挥刀迎上去,刀与短刀碰撞,发出“铛”的脆响——他发现,这些人出刀时,左腿总会慢半拍,像是旧伤未愈。“攻击他们左腿!”他大喊着,一刀劈向一个黑影的膝盖。黑影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短刀掉在地上。
沐沐立刻会意,匕首贴着地面扫向另一个黑影的左腿。黑影慌忙后跳,却没注意凌轩的刀已经到了眼前,被一刀划伤胸口,倒在地上。剩下的三个黑影见势不妙,想往草丛里钻,凌轩却早有准备,甩出几枚飞刀,钉在他们脚边,逼得他们无处可逃。
“说!废庄里藏着什么?”凌轩用刀指着一个黑影的脖子。黑影却突然笑了,嘴角溢出黑血:“你们……找不到的……”话音未落,他就倒在地上,没了气息。另外两个黑影也相继吐血,显然是早吞了毒囊。
沐沐蹲下来,摸了摸黑影的袖口,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是枚黑色令牌,上面刻着“祭天”二字。“祭天典。”她抬头看向凌轩,眼神凝重,“他们要在祭天典那天动手。”
两人继续往废庄走,越靠近,空气里的腥气越重。废庄的大门歪歪斜斜挂在门上,门环上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吱呀”的惨叫,像鬼哭。院子里的草齐腰高,地上散落着几根箭杆,杆上也有黑蛇印记。
“看那边。”凌轩指着西厢房的窗户,窗户纸破了个洞,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两人悄悄走过去,顺着洞口往里看——里面围着五个黑衣人,正围着一张地图说话,为首的人背对着窗户,衣摆上绣着条银蛇。
“夜影大人说了,祭天典那天,你们三个带弟兄去东门,等内奸开门,就冲进去控制御林军大营。”为首的人用手指着地图上的皇宫东门,“剩下的人跟我去天坛,把皇上……”
“砰!”凌轩不小心碰倒了窗台下的陶罐,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屋里的黑衣人瞬间安静下来,为首的人猛地回头,露出张布满刀疤的脸:“谁在外面?”
沐沐拉着凌轩就往后院跑,身后传来黑衣人的嘶吼:“追!别让他们跑了!”脚步声越来越近,后院的墙太高,翻不出去。凌轩突然看到墙角有个通风口,洞口够一人钻进去。“快进去!”他托着沐沐的腰,把她送进通风口,“我在外面挡着,你顺着通道往前爬,出口在庄外树林里。”
“不行!要走一起走!”沐沐伸手想拉他,却见黑衣人已经冲了过来。为首的刀疤脸挥刀劈向凌轩,凌轩侧身躲开,刀却擦着他的胳膊划过,鲜血瞬间渗出来。“快走!”凌轩怒吼着,挥刀逼退黑衣人,“我随后就到!”
沐沐咬着牙,转身往通风口深处爬。通道里又黑又窄,满是灰尘,她能听到身后传来刀碰撞的声音,还有凌轩的闷哼声。爬了约莫百来步,前方终于透出光——是通风口出口!她钻出去,刚想回头等凌轩,就见通风口的铁栅突然被砸开,凌轩跌了出来,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你没事吧?”沐沐连忙扶住他。凌轩摇了摇头,把刀插回腰间:“他们没追来,好像有急事要处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张纸——是刚才从黑衣人身上抢来的,上面画着皇宫的布防图,东门的位置画着个红圈,旁边写着“内奸”二字。
“内奸在东门。”沐沐攥紧布防图,手心全是汗,“祭天典还有两天,我们得赶紧告诉皇上,调整布防。”凌轩点头,扶着沐沐往京城的方向走。树林里的风很凉,吹得伤口生疼,可两人都没放慢脚步——他们知道,这不仅是为了皇上,更是为了京城的百姓,绝不能让夜影的阴谋得逞。
走到树林边缘时,沐沐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废庄的方向。夕阳把废庄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头蛰伏的巨兽。“你说,他们刚才为什么不追?”她总觉得不对劲,那些黑衣人明明占优势,却突然撤了。凌轩也皱起眉:“不知道,但肯定没好事。”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他们加快脚步,朝着京城的方向走去,布防图被沐沐紧紧揣在怀里,像揣着颗滚烫的石头——这张图,是阻止夜影阴谋的关键,可他们不知道,废庄深处,刀疤脸正对着一张密信冷笑,信上只有一行字:“鱼儿已上钩,祭天典收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