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镜头回放!”陈默攥着监视器的支架,指节都泛了白,眼睛死死盯着屏幕里林小羽穿桩的画面,“你看这腰腹的收劲——他过桩时不是硬拧身子,是像塘里的水顺着竹桩绕,肩背往下沉半寸,胯骨轻轻一旋,整个人就跟片柳叶似的滑过去了!还有脚底下的劲,前脚掌只沾桩顶三分,后脚跟悬着不落地,这才没溅起塘水!这镜头放正片里,观众肯定得倒放三遍,不信是真练出来的!”
沈老站在塘埂边,指尖捻着麻布护腕的边角——那护腕是他用三年陈麻织的,布纹里还留着当年浆洗的皂角味,边缘缝着三道藏青棉线,是鸳鸯拳门里“护劲不泄”的老规矩。他把护腕递向林小羽时,指节上的老茧蹭过护腕布面,带出细碎的摩擦声:“这对护腕浸过莲湖的塘泥水,晒过七七四十九天,布丝里渗了水的沉劲,戴上能帮你找‘缠劲’的根。你看这布纹,要顺着小臂的筋脉缠,腕口留半寸松量,别勒着气血——缠劲要‘活’,勒紧了劲就僵了。”
林小羽接过护腕,指尖触到布面时,先觉出几分凉意——塘水的湿气还锁在布丝里,再捏一捏,又能摸到布下隐约的硬劲,像裹了层软铁。他先把左手护腕展开,顺着小臂内侧的筋脉往上缠,从腕横纹缠到肘横纹下三寸,每缠一圈就轻轻拽紧半分,到最后用布角的暗扣一别,刚好贴住皮肤不晃;右手也依样缠好,抬手时能觉出护腕坠着小臂,却不沉得发僵,反倒像有股劲顺着布面往掌心聚。
沈老弯腰从竹篮里抽了两根桑树枝——枝桠选的是三年生的老桑,粗细刚合手,枝头留着五片新叶,枝尾削得圆润不扎手。他捏着树枝的中段,手臂微抬,肘尖对着塘面,忽然手腕轻轻一振:“鸳鸯缠枝,先练‘粘劲’再练‘缠劲’。我扫过来时,你别躲,先用护腕贴住树枝,像鸳鸯的翅膀粘住水面似的,贴实了再顺劲缠——记住,劲从丹田起,先聚在腰腹,再顺着肩臂流到腕子,缠的时候腕子要旋,不是硬拽。”
话刚落,沈老的右臂突然往前送,桑树枝带着塘风扫向林小羽的左胳膊——枝桠上的新叶都被风吹得贴在枝上,风声里还裹着细弱的“沙沙”声。林小羽没往后躲,反而左肩微微下沉,左胳膊抬到与胸齐平,护腕的外侧刚好迎向树枝。“啪”的一声轻响,麻布护腕贴上桑树枝的瞬间,林小羽手腕往内旋了半圈,护腕像水草缠石似的裹住树枝,接着腰腹轻轻一拧,劲顺着肩臂往腕子送——就听“唰”的一声,桑树枝被缠得往斜上方偏了尺许,枝头上的新叶都跟着晃了晃,沈老的手被带得往旁挪了半寸,指节下意识地攥紧了树枝,才没让它掉进塘里。
“对了!”沈老眼睛亮了,把树枝往回带了带,指尖能觉出护腕上传来的缠劲——不是硬邦邦的顶劲,是像水流似的,顺着树枝往他手里渗,“就是这股‘顺劲’!你看这鸳鸯在塘里游,遇到芦苇挡路,不是硬撞,是脖子顺着芦苇缠半圈,再借劲绕过去。你刚才的缠劲,就像鸳鸯缠芦苇,先粘住,再顺劲,最后带劲——再试试,这次我往你胸口扫。”
沈老换了右手持枝,手臂往后撤了半尺,突然手腕一沉,桑树枝贴着塘面扫向林小羽的胸口——这次劲更足,树枝扫过水面时,竟带起一道细弱的水线。林小羽双脚微微分开,丹田气往胸口聚了聚,右手护腕抬起,刚好贴在树枝中段。他先让护腕粘住树枝,接着右肩往前送了半寸,手腕往外旋了一圈,缠劲顺着小臂流到护腕,再顺着树枝往沈老手里导——桑树枝又被缠得往旁偏,这次偏得更顺,连沈老的小臂都跟着晃了晃,树枝差点从手里滑出去。
接下来半个时辰,沈老握着桑树枝,从胸口、肩膀、胳膊到腰腹,挨着扫了十次。前三次林小羽还偶有偏差——要么护腕贴得不实,树枝滑了出去;要么缠劲送得太急,把树枝往塘里带;到第四次,他渐渐摸透了诀窍:每次护腕贴树枝前,先让丹田气在腰腹转半圈,缠的时候腕子旋得慢些,劲顺着树枝的方向走,不是逆着硬缠。到第十次时,沈老的桑树枝刚扫到他腰侧,林小羽的护腕就像长在树枝上似的粘住,接着腰腹一拧,缠劲顺着护腕送出去,桑树枝竟被带得往回扫,差点碰到沈老的胸口。
沈老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笑着把树枝往竹篮里一扔:“你这缠劲,连‘反带劲’都练出来了!寻常人练鸳鸯缠枝,得先粘三个月树枝,再缠三个月麻绳,才能练出顺劲;你倒好,半个时辰就摸到反带劲的门——你这丹田气聚得快,劲走得顺,跟你那‘气血凝骨’的肉身也有关,劲在身体里走不滞,才能缠得这么快。”
陈默早让摄像师把机器架在塘边的高凳上,镜头对着两人的手臂,连护腕缠树枝的纹路都拍得清清楚楚。他盯着监视器里的慢镜头,声音都发颤:“你们看这护腕的动作——小羽缠的时候,护腕没绷得太紧,布面还跟着树枝的弧度变,这才是真缠劲!不是硬勒!还有沈老的手,每次被带劲时,指节都有细微的调整,这才是老拳师的功夫!把这组镜头剪进去,比鹞子抓枝那段还显功夫!”
无人机在塘面上空盘旋,镜头往下压时,能看到林小羽站在塘埂上,双臂微抬,护腕在阳光下泛着浅灰的光,每缠一次树枝,身子就像鸳鸯浮水似的轻轻晃一下,却始终稳在原地,脚下的塘泥只陷进去半指,没带出半点泥星。小赵蹲在旁边打光,手里的反光板都忘了动:“林师傅这缠劲,比我奶奶编竹筐还顺,刚才那下反带,我都以为沈老要掉塘里了!”
练到辰时,塘面上的雾气渐渐散了,阳光透过芦苇荡洒下来,在塘水里映出细碎的光斑。沈老抹了把额头的汗,指着塘里的竹桩:“该练‘鸳鸯戏水’了——这是鸳鸯拳的轻功根柢,练的是‘身劲合水,步劲贴桩’。你看这塘里的鸳鸯,踩在浮草上不沉,不是因为轻,是因为脚蹼贴住浮草,身子跟着水的晃动调劲,这就是‘合劲’。等会儿你踩竹桩,脚要像鸳鸯的脚蹼,贴住桩顶,别硬踩,身子要顺着桩的晃动调劲,劲从丹田起,先沉到脚底板,再顺着桩顶往塘水里散——这样桩才不沉,你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