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王府的西跨院还留着振远镖局的布景,褪色的镖旗被秋风吹得猎猎作响。林小羽穿着件粗布褂子,正在青砖地上扎马步。晨光透过老槐树的枝叶洒下来,在他脚边织成细碎的光斑,后颈淡粉色的鳞片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层半透明的蝉翼。
他练的是韦陀门的混元桩,两腿分开与肩同宽,膝盖弯成半月形,双手在胸前虚握如抱圆球。丹田的盘古精血缓缓流转,顺着经脉淌过四肢百骸,流经之处,鳞片便泛起淡淡的光泽。这是他杀青后保持的习惯,万师傅说真正的功夫不在戏台,在日常的晨昏里。
张长帧当年练桩,能在结冰的河面上站三个时辰,万师傅提着个竹编鸟笼从月亮门走进来,笼里的画眉正梳理羽毛,脚下的冰面裂开三寸缝,他的鞋底子愣是没沾半点水——这就是桩功练到脚底,气劲透入地脉的道理。
林小羽闻言,吸气时脚跟微微下沉,青砖缝里的尘土被震得簌簌落下。他能感觉到盘古精血在涌泉穴聚成个暖团,顺着腿骨往上升,与丹田的气息交汇时,后颈的鳞片突然收紧,像有只无形的手在轻轻攥住脊椎。
你看这手腕的弧度,万师傅放下鸟笼,用手指在他小臂上比划,既不能绷太直,也不能弯太狠,要像老藤缠树,看似软,实则有股韧劲。当年张长帧用这姿势端着两碗水走钢丝,碗沿的水珠都没晃掉半滴。
林小羽依言调整姿势,手臂转动时,肌肉在粗布褂子下鼓起流畅的线条。他突然想起杀青宴上那张老照片,修鞋老人的手指关节,确实和他此刻虚握的手型一模一样,指节处的硬茧像嵌在骨头上的玛瑙。
日头渐渐升高,西跨院的青砖被晒得发烫。林小羽的额角渗出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晕开深色的圆点。他的呼吸越来越沉,每一次吐纳都带着细微的声响,像风穿过竹林的缝隙。丹田的盘古精血开始沸腾,仿佛有团火在小腹里燃烧,鳞片的颜色又深了几分,像熟透的樱桃。
三才桩万师傅往石桌上摆了套紫砂壶,天地人三才相应,手接天气,脚接地气,腰通人气——你试试把气沉到尾闾,让精血顺着脊椎往上爬。
林小羽调整桩架,左脚往前踏出半步,重心落在后腿,双手一前一后拉开如拉弓弦。刚站定,天空突然暗了下来,老槐树的叶子被狂风卷得翻卷,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像有巨人在云层里擂鼓。
这天变得邪性,万师傅抬头看天,乌云正从西北方向涌过来,怕是要下暴雨。
话音未落,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云层,把西跨院照得如同白昼。林小羽只觉头顶发麻,丹田的盘古精血突然剧烈翻涌,像被什么东西惊动的困兽。他想收桩避雨,却发现双腿像被钉在地上,浑身的鳞片都竖了起来,泛着青紫色的光。
又一道闪电劈下来,这次离得极近,打在院角的老槐树上。树干发出的爆响,火星溅起三尺高。林小羽只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后颈的鳞片突然变得滚烫,像是要烧起来。他刚要运功压制,第三道闪电毫无征兆地落下,正中他的天灵盖。
万师傅吓得往后踉跄几步,只见刺眼的白光裹着林小羽腾空而起,他身上的粗布褂子瞬间化为灰烬,后颈的鳞片在雷光中炸裂开来,变成无数淡粉色的光点。盘古精血从丹田喷涌而出,顺着血管在皮肤下游走,像一条条金色的小蛇。
小羽!万师傅失声大喊,却被雷电的轰鸣盖了过去。
林小羽悬在半空中,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在作响,像是有无数把小锤子在同时敲打。闪电的力量顺着百会穴往下钻,与盘古精血在胸腔里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雷鸣。他能感觉到每一寸皮肤都在燃烧,每一根筋腱都在拉伸,鳞片消失的地方传来酥麻的痒意,像是有新的皮肉在生长。
雷光散去的瞬间,他重重摔在青砖地上,激起一片尘土。雨点子噼里啪啦砸下来,混着他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万师傅连滚带爬冲过去,只见林小羽浑身焦黑,后颈的鳞片已经不见踪影,皮肤变得像婴儿般光滑,只是颜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快叫救护车!万师傅手抖着去摸手机,却被林小羽抓住了手腕。
别...动...林小羽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他缓缓睁开眼,瞳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金光。雨点打在他身上,发出的脆响,像是落在铁板上。
万师傅这才发现,刚才他摔倒的地方,青砖裂开了蛛网般的纹路,而他的后背连块擦伤都没有。更奇怪的是,那些焦黑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透着玉色的新肉,血管里仿佛有金液在流动。
你...你感觉怎么样?万师傅的声音都在发颤。
林小羽试着动了动手指,只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从骨髓里涌出来。他撑着地面坐起身,丹田的盘古精血已经变得无比沉稳,像团凝固的黄金,随着心跳缓缓转动。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鳞片消失的地方,皮肤下隐隐可见淡金色的纹路,像是人体经脉图拓印在皮肉上。
我没事,他试着站起来,脚刚落地,脚下的青砖又裂开几道缝,就是...感觉有点不一样。
雨越下越大,雷声还在远处滚动。林小羽赤着脚站在雨里,雨水落在他身上,刚接触皮肤就被弹开,像落在荷叶上的水珠。他抬起手,看着掌心那些淡金色的纹路,突然想起万师傅说过的洗髓换骨,难道这道闪电,竟把他的肉身给炼透了?
试试打一拳看看,万师傅指着院角的石狮子,那是尊半人高的青石雕像,用你平时练的翻拦捶
林小羽深吸一口气,盘古精血顺着经脉沉入拳心。他记得韦陀门的拳要诀:起于足,发于腰,行于肩,落于拳。他缓缓抬起右拳,只觉气血在臂弯里流转,皮肤下的纹路发出微光。
他低喝一声,拳头带着风声砸向石狮子的底座。
只听的一声闷响,万师傅吓得闭上了眼。等他再睁开时,只见石狮子底座裂开个拳头大的坑,碎石子溅得满地都是,而林小羽的拳头连点红印都没有,指节处的皮肤反而更显莹润。
我的天...万师傅喃喃道,这是...金刚不坏?
林小羽也愣住了,他刚才出拳时,刻意收了七分力,没想到还是有这般威力。他摸了摸石狮子的裂痕,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而自己的拳头却像刚泡过热水般暖和。
这时,陈默举着相机跑了进来,他本来是来拍雨后的恭王府,正好撞见刚才那一幕。万师傅,我刚才好像看到闪电劈中...咦,小羽你怎么在这?你的衣服呢?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指着石狮子的裂痕,这是你干的?
林小羽点点头,刚要说话,就见陈默从包里掏出把折叠刀,你试试这个。他把刀刃打开,递了过去。
万师傅刚想阻止,林小羽已经接过刀。他看着锋利的刀刃,深吸一口气,用刀刃在自己的胳膊上轻轻划了一下。刀刃划过皮肤,发出的轻响,像是在削一块硬木,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陈默眼睛都直了,用力点!
林小羽握住刀柄,稍微加了点劲。这次刀刃陷进皮肤半分,就再也进不去了,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他松开手,那道浅浅的痕迹瞬间消失,皮肤又恢复了原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