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陈序回到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隔绝了外界的目光，他才允许自己露出一丝疲惫。
与张浩的正面冲突，看似赢了，实则凶险。公司内部的人心浮动，他感受得到。当务之急，是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稳妥的项目，产生稳定现金流，稳住局面，也稳住人心。
他走到文件柜前，开始翻找。前世，他沉迷于张浩描绘的“暴利”蓝图，对公司的日常项目疏于管理，错过了不少机会。
积压的文件上落着薄灰，透着一股被遗忘的气息。他一份份地翻阅，大多是些零散的小订单或是常规维护合同，利润微薄，确实引不起当时的他太多兴趣。
突然，一份装订简单的招标书吸引了他的目光。封面上印着：《市应急指挥中心通信设备升级采购项目（应急标段）》。
他的心猛地一跳！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
就是这个！前世，这个项目被张浩以“利润薄、要求高、没意思”为由，草草报价后便扔在一边，最终被一家小公司捡漏。
而那家小公司，正是凭借这个项目的成功交付和及时回款（政府项目付款相对有保障），度过了随后金融危机的艰难时期，并借此与政府部门建立了良好关系，后期发展顺风顺水！
陈序快速翻开招标书。截止日期，就是三天后！时间紧迫。
他按下内部电话，语气急促：“刘秘书，你马上进来一下。”
片刻后，秘书小刘推门而入：“陈总，您找我？”
“这份招标书，”陈序将文件递过去，指尖因激动微微用力，“是谁负责跟进的？为什么没有及时报给我？”
小刘接过文件看了看，回忆道：“这个……好像是张副总之前看过，说金额不大，条款又苛刻，性价比不高，就让市场部按常规流程随便报个价，没作为重点。”
果然如此！陈序心中冷笑。张浩的目的，就是要把公司的资源和注意力，都引向那个危险的投机项目上去。
“性价比不高？”陈序重复着这个词，语气带着明显的质疑，“刘秘书，你马上把市场部李经理和技术部王工叫来。立刻！”
小刘很少见陈序如此雷厉风行，不敢怠慢，连忙应声出去。
很快，市场部李经理和技术部的王工程师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李经理脸上还带着刚才会议后的忐忑，王工则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这个项目，”陈序将招标书放在桌上，开门见山，“你们了解多少？”
李经理瞥了一眼文件，有些为难地说：“陈总，这个项目我们知道。但是预算不高，才一百多万。而且要求很急，设备性能要求却一点也不低，付款方式还是‘3331’（注：签订合同付30%，交货付30%，验收合格付30%，质保金10%），利润空间确实很薄。”
王工推了推厚厚的眼镜，补充道：“技术规格要求是挺高的，尤其是系统兼容性和稳定性，要达到军规级。对我们现有的产品来说，需要做一些定制化调整。”
陈序静静地听着，等他们说完，才用手指点了点招标书上的“应急指挥中心”几个字。
“你们只看到了利润薄，看到了要求高。”他的目光扫过两人，“但你们看到‘应急指挥’这四个字背后的含义了吗？”
李经理和王工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是政府的门面工程！是关系到公共安全的关键系统！”陈序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种穿透力，“这种项目，看的不仅仅是价格，更是可靠性！是企业的责任担当！”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又猛地转身：“而且，你们想过没有？如果能拿下这个项目，意味着什么？”
他不等回答，自问自答：“意味着我们公司的产品和技术，得到了最权威部门的认可！这个广告效应，值多少钱？”
“意味着我们和政府部门建立了联系！这层关系，值多少钱？”
“更重要的是！”陈序目光灼灼，“政府项目回款有保障！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还有什么比稳定的现金流更宝贵？！”
一连串的反问，像重锤一样敲在李经理和王工的心上。他们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只盯着蝇头小利，却忽略了项目背后巨大的潜在价值。
李经理的额头冒出了细汗：“陈总，您分析得对！是我们目光短浅了！可是……截止日期只剩三天，我们来得及吗？”
“来不及？”陈序走到他面前，目光逼人，“那就加班！通宵！也要把它拿下来！”
他看向技术王工：“王工，技术方案有没有信心做到最优？”
王工被陈序的气势所感染，一向谨慎的他此刻也挺直了腰板：“陈总，只要资源到位，技术上没问题！我们的底子比大多数竞争对手都好！”
“好！”陈序一拍桌子，斩钉截铁，“那就干！”
“李经理，你立刻组织人手，重新核算成本，报价要精准，既要体现我们的诚意，也要保证合理利润！”
“王工，你牵头成立技术攻关小组，吃透招标要求，拿出让专家都挑不出毛病的解决方案！”
他的指令清晰明确，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这一次，我们不仅要中标，还要做得漂亮！让所有人看看，我们公司的真正实力！”
李经理和王工被点燃了斗志，齐声应道：“是，陈总！”
看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序缓缓坐回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
生机，往往就藏在被忽视的角落里。张浩弃之如敝履的，正是他扭转局面的关键第一步。
他拿起笔，在那份招标书的封面，郑重地画上了一个圈。
战斗，从另一个战场，打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