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最后的屏障
龙渊重重摔落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惯性让他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下。浑身上下无处不痛，尤其是内腑，如同被烈火灼烧过一般，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痛楚。他强忍着眩晕，第一时间抬起头，警惕地环顾四周。
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关闭了。外界诺克斯的咆哮、能量爆炸的余波、少女绝望的呼喊……所有声音瞬间消失，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令人心悸的寂静。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间内部。这里的光源来自于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个“稳定光源”——位于半球形穹顶正中央的一个复杂的、如同多面体水晶般的装置。它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乳白色光芒，并不刺眼，却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没有一丝阴影。
空间内部异常简洁，甚至可以说是空旷。地面、墙壁、穹顶，全部由那种银灰色的、光滑如镜的未知金属构成，浑然一体，看不到任何接缝或装饰。空气干燥而洁净，带着一种类似臭氧却又更加清冽的气息，温度恒定得仿佛没有任何变化。
在这里，龙渊那受到干扰的空间感知瞬间恢复了正常，甚至比在外面时更加清晰、敏锐！他能够清晰地“看”到整个半球形空间的每一寸结构，感受到其中稳定到极致的能量流动。这个空间内部，似乎存在着一种强大的“秩序力场”，压制了一切外来的混乱，包括他之前感受到的、来自“金属盒子”外部的那个针对生命和空间的干扰力场。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被空间正中央的一个物体吸引了。
那是一个约一人高的、底座与地面相连的圆柱形平台。平台由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晶体构成，内部可以看到无数细密的、如同神经脉络般的能量导管在缓缓流淌着光芒。而在平台上方，静静地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结构却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多面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表面铭刻着无数细小的、仿佛自然生成又蕴含着某种深奥规律的纹路。它没有任何支撑，就那样违背重力地悬浮在晶体平台上方一尺之处，缓缓地、以一种恒定的速度自转着。一丝丝如同星辉般的乳白色能量，从穹顶的水晶装置垂落，被这个暗金色多面体无声地吸收。
一种难以形容的、古老、浩瀚、同时又带着一丝非人威严的气息，从这个小小的多面体上散发出来。它仿佛是整个空间，甚至是整个“金属盒子”的心脏与大脑。
“守护者……核心？”龙渊心中猛地闪过这个念头。老佐拉拼死启动“归零”，想要唤醒的，难道就是这个？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却牵动了伤势，忍不住又咳出一口淤血。他立刻尝试调动体内那融合了生命能量的空间之力，修复伤势。在这里，那种“秩序力场”似乎对他的能力有着某种加成，修复速度比在外面时还要快上几分。
必须尽快恢复！他不知道门外的情况如何，少女是否安全，诺克斯是生是死，那个远程“清道夫”是否还在……还有最关键的，“导师”随时可能出现！
他盘膝坐下，全力运转能量，同时警惕地感知着周围。这个空间似乎完全封闭，除了那扇他进来的门，再没有任何出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在内部秩序力场的辅助下，龙渊的伤势以惊人的速度愈合着，消耗的能量也在快速恢复。他甚至感觉到，自己对于空间之力的理解和掌控，在这种极致稳定的环境下，又有了些许精进。
然而，就在他伤势恢复了七八成，状态逐渐回升之时——
嗡……
一阵极其微弱、却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震颤，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于他面前那个悬浮的暗金色多面体！
多面体自转的速度微微加快了一丝，表面那些复杂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一般，开始流淌过一道道更加明亮的光芒。同时，一个冰冷、平静、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直接在他的脑海中响起，使用的是一种他从未听过，却能瞬间理解其意的古老语言：
【检测到非授权生命单位闯入最终庇护所。】
【单位身份识别……识别失败。数据库无匹配记录。】
【能量特征分析……分析中……检测到高维空间属性亲和……检测到未知生命能量融合迹象……符合非标准模板。】
【威胁等级评估……评估中……因“归零”协议部分激活，基地状态异常，标准评估流程无法适用。启动紧急预案：最终屏障协议。】
最终屏障协议？
龙渊心中一紧，立刻停止了疗伤，全神戒备地站起身，紧盯着那个暗金色多面体。
只见那多面体散发出的光芒越来越盛，一道道乳白色的能量光束从穹顶的水晶装置加速垂落，注入其中。紧接着，以多面体为中心，一道道复杂到极点的、由光芒构成的几何图案和符文，如同涟漪般在银灰色的金属地面上迅速扩散、亮起！
眨眼间，整个半球形空间的地面，都被这层光芒流转的图案所覆盖！一股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能量威压，开始在整个空间内凝聚！
【最终屏障协议启动。目标：清除所有非授权单位，确保“守护者”核心安全。】
【构装体唤醒……开始！】
随着那冰冷的声音落下，地面上那些光芒图案的几个关键节点处，空间微微扭曲，光芒如同液体般向上汇聚、塑形！
唰！唰！唰！
六个体型比外面“清道夫”稍小、但结构更加精密、流畅的构装体，凭空出现在龙渊周围，将他包围在中心！
它们同样是人形，约两米高，通体由一种白色的、仿佛玉石和金属融合的材质构成，线条优雅而充满力量感。它们没有头部，躯干中央是一个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核心。它们的“手臂”是更加灵活的多关节结构，末端可以根据需要变换成能量刃、冲击拳套或者是发射能量射线的晶体。
它们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非外面的“清道夫”可比，更加内敛，也更加危险！而且，它们出现的方式，明显涉及到了空间技术！
龙渊的空间感知清晰地告诉他，这六个构装体，每一个都拥有着极高的能量等级和对空间的某种程度的“锚定”能力，想要用之前对付“清道夫”的取巧方法，几乎不可能！
这就是“最后的屏障”？果然没那么简单！
六个构装体没有任何预兆，几乎在成型的同时就发动了攻击！它们配合无间，仿佛共享着一个大脑！
正前方的两个构装体手臂瞬间化为能量刃，一左一右，带着撕裂空间的尖啸，交叉斩向龙渊！左侧的构装体手臂变成冲击拳套，一拳隔空轰出，无形的力场冲击波如同重锤般砸来！右侧的构装体则抬起晶体手臂，数道炽白色的能量射线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封堵龙渊的闪避路线！而后方的两个构装体，则瞬间消失在原地，显然是利用短距空间移动，准备进行背袭！
攻击来自四面八方，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龙渊瞳孔骤缩！在这生死一线间，他进入了一种极度冷静的状态。全新的空间感知被催发到极致，脑海中瞬间构建出所有攻击的轨迹、能量强度以及那细微到几乎不存在的、因攻击动作而产生的空间波动间隙！
不能硬扛！只能利用速度和空间能力周旋！
他脚下猛地一蹬，没有向后或向左右，而是向着斜上方——那两个挥砍能量刃的构装体之间的、那微不足道的空隙冲去！同时，他双手短刺交叉于头顶，金绿光芒爆闪！
铛！铛！
两声震耳欲聋的爆响！短刺与能量刃猛烈碰撞，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能量乱流！龙渊借助碰撞的力量，身体如同游鱼般向上窜升，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力场冲击波和能量射线的覆盖范围！
然而，就在他身体腾空的瞬间，身后空间波动一起，那两个负责背袭的构装体如同鬼魅般出现，手臂化为能量刃，无声无息地刺向他的后心！
千钧一发！
龙渊仿佛背后长眼，在能量刃及体的前一刻，身体猛地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同时左腿如同钢鞭般向后横扫，并非攻击构装体，而是狠狠踢在其中一个构装体刺来的能量刃侧面！
砰！
借助这一踢的反作用力，他的身体如同陀螺般急速旋转，堪堪避开了另一把能量刃的直刺！但锋锐的能量刃依旧划破了他腰侧的作战服，留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战斗在瞬间进入白热化！
龙渊将刚刚领悟的空间妙用发挥到了极致！他不再追求一击毙敌，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闪避、格挡和利用空间挪移进行极限位移上！
他的身影在这个明亮的半球形空间内如同鬼魅般闪烁、腾挪。时而如同柳絮般贴着能量刃飘过，时而如同瞬移般出现在构装体的攻击死角，时而又利用短刺精准地格开致命的能量射线。
他尝试过反击。一次精妙的空间投送，将一截断裂的能量刃碎片送向一个构装体的核心，却被对方体表一层更加凝练的能量护盾轻松弹开。一次凝聚了空间切割之力的短刺突袭，也只在对方那白色材质上留下了一道深一点的刻痕，无法造成实质伤害。
这些构装体的防御力、能量等级和对空间的抗性，都远在他之上！如果不是他刚刚能力进化，对空间的运用更加精妙和节省能量，恐怕早就被这六个配合无间的杀戮机器撕成了碎片！
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的能量在高速消耗，精神高度集中带来的负担也越来越重。而对方，似乎能量无穷无尽，攻击节奏没有丝毫减缓！
必须想办法！必须找到它们的破绽，或者……与那个“守护者核心”沟通！
他一边艰难地周旋，一边试图将意念投向那个悬浮的暗金色多面体。
“停下！我不是敌人！我是为了对抗‘导师’而来！”他在心中呐喊，试图传递自己的意图。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那冰冷无情的声音重复着：
【威胁清除中……进度：37%……构装体能量输出提升至120%。】
六个构装体的攻击陡然变得更加狂暴！能量刃挥舞的速度更快，力场冲击波更加密集，能量射线几乎织成了一张死亡之网！
龙渊的压力骤增！一次闪避稍慢，左肩被一道能量射线擦过，瞬间传来一阵焦糊味和钻心的疼痛！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是这瞬间的停滞，让他陷入了绝境！
正前方和左右两侧的构装体同时发动猛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身后那两个擅长空间移动的构装体也已经就位，能量刃蓄势待发！
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龙渊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和不甘！难道就要死在这里？死在这些冰冷的机器手里？
不！
一股不屈的意志从他心底爆发！他将体内剩余的所有能量，包括那丝与生命能量融合的空间之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双短刺！就算是死，也要崩掉它们几颗牙！
他准备发动最后的、自杀式的反击！
然而，就在这决定生死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整个半球形空间，猛地剧烈震动了一下！不是来自内部，而是来自外部！仿佛有什么极其庞大的力量，重重地撞击在了“金属盒子”的外壁上！
就连那悬浮的暗金色多面体，其稳定的自转也出现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紊乱！笼罩整个空间的“秩序力场”也随之波动了一瞬！
那六个构装体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外部干扰和力场波动，出现了极其短暂（可能只有0.01秒）的、同步率上的微小失调！
对于普通人，甚至对于之前的龙渊，这微小失调都毫无意义。但对于此刻将空间感知催发到极致、在生死线上跳舞的龙渊而言，这0.01秒的失调，就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墙壁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头发丝般的裂缝！
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右后方那个因为力场波动而导致能量护盾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涟漪的构装体！
机会！唯一的机会！
所有的意志、所有的能量、所有的希望，都凝聚于这一击！
他没有使用短刺，而是并指如剑，将体内最后的那丝融合了生命能量的空间之力，高度压缩于指尖！他放弃了所有防御，身体如同离弦之箭，朝着那个出现破绽的构装体电射而去！
在另外五把能量刃及体前的瞬间，他的指尖，如同穿透一层脆弱的水膜，精准无比地点在了那个构装体核心护盾的涟漪中心！
这一次，不再是硬碰硬的冲击，而是……渗透与共振！
那丝蕴含着生命活性与空间渗透特性的能量，如同最细微的病毒，顺着护盾的瞬间薄弱点，直接钻入了构装体的内部！然后，它以构装体自身的能量回路为导体，引发了小范围的、针对其精密结构的……空间共振！
咔嚓……嘣！
一声并不响亮、却让所有构装体动作都为之一顿的异响，从那个被点中的构装体内部传来！
它躯干中央的白光核心猛地闪烁了几下，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它举起的手臂僵硬在半空，然后无力地垂下，整个构装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轰然倒地，表面的白色光泽也迅速变得灰暗。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
龙渊落地，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稳，体内能量彻底耗尽，脸色苍白如纸。但他成功了！他找到了摧毁这些构装体的方法！虽然极其艰难，消耗巨大，但并非不可能！
剩下的五个构装体似乎因为同伴的突然“死亡”而出现了瞬间的逻辑判断混乱，攻击节奏再次出现了一丝凝滞。
而那个冰冷的提示音也再次响起，但这一次，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
【……目标单位击破标准防御构装体……能量特性与攻击模式重新分析……】
【……检测到高度空间亲和与未知生命能量协同效应……与“归零”协议底层指令‘净化异常，守护自然之种’存在部分契合度……】
【……逻辑冲突……最终屏障协议优先级重新判定……】
龙渊喘着粗气，紧盯着那个暗金色多面体，心中升起一丝希望。难道……有转机？
然而，没等多面体做出新的判断，外部的撞击再次传来！而且比上一次更加猛烈！
轰隆——！！！
整个“金属盒子”都在剧烈摇晃！穹顶的水晶装置光芒剧烈闪烁，地面的光芒图案也明灭不定！甚至连那暗金色多面体的自转都再次出现了明显的迟滞！
这一次，龙渊清晰地感知到了撞击传来的方向，以及那股狂暴、熟悉而又带着一丝垂死挣扎意味的能量波动——是诺克斯！他竟然还没死！而且似乎在用最后的力量疯狂地攻击“金属盒子”！
同时，他也感知到了另一股微弱却坚韧的生命气息，紧贴着门户的外壁——是那个少女！她还在外面！
“打开门！”龙渊用尽力气，对着多面体喊道，“或者让我出去！外面有需要保护的人！”
暗金色多面体沉默了片刻，表面的纹路光芒急速流转，似乎在处理着这复杂而矛盾的信息。
最终，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做出了裁决：
【基于“归零”协议部分指令契合度，及外部高优先级威胁（兽化单位）存在，最终屏障协议暂时中止。】
【授予临时权限：允许单位‘龙渊’接入基础防御系统，协助清除外部威胁。】
【警告：临时权限仅限于外部威胁清除期间。如检测到任何敌对行为，协议将立即重启。】
声音落下的瞬间，龙渊身后那扇紧闭的门户，再次无声无息地滑开。门外，兽化诺克斯那疯狂攻击的咆哮声，以及少女惊慌的呼喊声，瞬间涌入。
同时，一股关于这个“金属盒子”外部防御系统的简单信息和操控权限，如同数据流般涌入了龙渊的脑海——主要是门户周围那几个隐藏的能量炮塔的激活和控制方法。
龙渊没有丝毫犹豫，深深看了一眼那悬浮的暗金色多面体，转身冲出了门户。
最后的屏障，暂时为他敞开。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门内，是神秘而强大的“守护者核心”和五个虎视眈眈的构装体；门外，是陷入最终疯狂的诺克斯和亟待保护的少女。
他站在了风暴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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