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在木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
湖上的惊魂一幕,仿佛还残留着冰冷的余温,让这栋小楼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许婧倒了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到苏白手边,看着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担忧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突然,一阵细碎的哭声从儿童里传了出来,打破了客厅的安静。
“哇……我的奖章……我的奖章不见了……”
是小宝。
许婧心里一紧,连忙起身走了过去。
“怎么了小宝?别哭,慢慢跟妈妈说。”
只见小宝跪在自己的小床上,小脸哭得通红,把枕头、被子都掀了起来,小书包里的东西也倒了一地,正在翻找着什么。
“妈妈,我的奖章不见了!就是……就是爷爷给我发的那个‘护妹小英雄’的奖章!”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
“别急别急,妈妈帮你找。”许婧也跟着着急起来,趴在地上,开始在床底、柜子缝里摸索。
“是不是掉在什么地方了?你再想想,最后一次看到它是什么时候?”
“我……我昨天晚上还戴着给爷爷看的……然后就收起来了……哇……”小宝一想到自己弄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哭得更凶了。
客厅里,苏白端着陆枭刚刚给她热好的一杯牛奶,静静地听着儿童房里传来的动静。
那场来自血脉深处的战栗,让她的精神力消耗极大,像是跑了一场万米长跑,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酸软的疲惫。
但与此同时,她那进化后的【生命感知】,却像是被那股恐怖的外力强行撬开了一个全新的维度。
苏白的心神微微一动。
或许……她可以主动去“听”点什么。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屋子,在她面前变成了一张由无数声音和振动构成的三维立体地图。
每一个生命,每一个物体,都在以其独有的频率,向她“诉说”着自己的存在。
苏白将自己的感知,缓缓扫过整个儿童房。
她“听”到了木头床架在承重下发出的轻微呻吟。
“听”到了书桌上,钢笔尖和墨水瓶的冰冷回响。
“听”到了墙壁里,一只蟑螂正在啃食木屑,那细密干燥的“咔嚓”声,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她强忍着不适,将这些无用的信息过滤掉,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寻找那枚金属奖章”这个念头上。
很快,在那片由木头、布料、灰尘构成的嘈杂背景音中,她捕捉到了一缕极其微弱的金属颤音。
找到了。
苏白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她端起牛奶杯,朝着还在手忙脚乱的许婧,不紧不慢地开口。
“嫂子。”
“嗯?怎么了小白?”许婧抬起头,脸上满是焦急。
苏白伸出纤细的手指,指了指小宝床底下的一个角落。
“在第三块木地板的缝隙里。”
许婧愣住了,一脸的将信将疑。
第三块木地板的缝隙?那么精准?她刚才在那边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小白,你……”
“看看就知道了。”苏白没有多解释。
许婧犹豫了一下,还是凑了过去,眯着眼睛,借着窗户透进来的光,仔细朝那个方向看去。
地板严丝合缝,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她伸出手指,在苏白说的那块地板上敲了敲,然后用力地抠住边缘,往上一掀——
“咔哒”一声轻响。
一枚闪着银光的奖章,正安安静静地卡在地板下的缝隙里。
“啊!找到了!真的找到了!”许婧发出一声惊喜的尖叫,连忙把奖章抠了出来。
“小宝!快看!妈妈找到了!”
前一秒还哭得天崩地裂的小宝,瞬间止住了哭声,他看着妈妈手里那枚失而复得的奖章,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破涕为笑。
“我的军功章!”他扑过去,一把将奖章抢过来,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宝贝得不得了。
许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看向苏白。
“小白……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也太神了吧?隔着一个房间,连位置都说得分毫不差。
苏白正端着杯子,小口地喝着温牛奶,听到问话,她掀起眼皮,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猜的。”
许婧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猜的?谁家猜东西能猜得这么准?这简直比x光还厉害了!
她看着苏白那张平静美丽的脸,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弟妹身上,似乎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迷雾。
而就在大人们都没有注意到的角落,一直安安静静躺在婴儿车里的小朝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她没有哭闹,只是睁着一双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妈妈闭上眼睛,又睁开。
然后,她也学着妈妈的样子,用力地闭上了自己肉乎乎的眼睛,小嘴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唔唔”声,两只小手还在空气中胡乱地抓着,仿佛想要抓住那些只有妈妈才能“听”到的,奇妙的东西。
……
夜色渐深。
陆枭处理完一些必要的文件,回到卧室时,苏白正靠在床头看书。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柔美的侧脸轮廓,宁静而美好。
但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眉宇间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疲惫。
“今天累到了。”陆枭走过去,很自然地坐在她身后,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太阳穴,为她轻轻按压起来。
他指腹上的薄茧带着一种粗糙的质感,力道沉稳而均匀,有效地缓解了苏白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产生的胀痛感。
苏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像一只被顺毛的猫,将身体的重量完全靠在了他坚实的胸膛上。
突然,苏白睁开了眼睛。
她拉住那只正在自己太阳穴上按压的大手,然后,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将他的手掌,轻轻地放到了自己的左边心口上。
“你听。”她说。
陆枭的身体瞬间僵硬。
掌心之下,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衣,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心脏正在沉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灯光下,苏白抬起头,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他,那双清澈如深海的眼眸里,仿佛漾开了一池春水,波光流转。
“它在说,它很想你。”
陆枭那张永远冷硬如雕塑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罕见的裂痕。
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红唇,眼神暗得能滴出墨来。
就在这暧昧旖旎的气氛即将升到顶点时——
“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电话铃声,猛地从楼下客厅里响了起来!
是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
陆枭松开苏白,起身快步下楼。
苏白也坐直了身体,房间里旖旎的气氛被冲得一干二净。
她听到陆枭拿起电话,只沉沉地“喂”了一声。
然后,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陆枭的呼吸明显停顿了一下。
虽然听不清电话那头的内容,但苏白能清晰地“听”到,陆枭的心跳,骤然加快,然后又被他强行压制住,变得比平时更加沉重。
过了许久,他才低低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陆枭没有立刻上楼。
他在楼下站了很久,久到苏白几乎以为他不会再上来。
当他终于推开门走进来时,苏白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无比凝重。
“出什么事了?”苏白问。
陆枭走到床边,看着她,黑眸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大哥的电话。”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
“明天召开的西山扩大会议,陈广平那边……请了一位‘特殊’的客人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