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进老小区302室的那天,中介反复叮嘱:“衣柜别空着,至少放两件旧衣服。”我当时只当是老房子防潮的偏方,笑着应下,转头就把这话抛在了脑后。
这房子是上世纪的老楼,墙皮泛着黄,地板踩上去“吱呀”响,唯独卧室里的衣柜看着簇新——深棕色的实木柜,雕花磨损得厉害,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厚重。我收拾行李时,嫌它占地方,干脆把所有衣物塞进了行李箱,让衣柜空在墙角,像个沉默的巨人。
入住第一晚,我被敲门声惊醒。
“笃,笃,笃。”声音很轻,却很有节奏,一下下敲在耳膜上。我摸过手机,凌晨两点半,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缝,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我以为是隔壁邻居,揉着眼睛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楼道里的声控灯没亮,黑漆漆的一片,连个影子都没有。
“谁啊?”我喊了一声,门外没回应。等我回卧室躺下,那敲门声又响了,这次更近,像是……从衣柜那边传来的。
我瞬间清醒,后背爬满冷汗。衣柜在卧室最里面,离门隔着两张床的距离,怎么会有敲门声?我壮着胆子摸过台灯,“啪”地打开——衣柜门紧闭着,雕花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什么动静都没有。
“肯定是听错了。”我安慰自己,关了灯继续睡。可那夜,我总觉得衣柜里有双眼睛,正隔着门板盯着我。
第二天,我在衣柜门上贴了张符——是之前旅游时从道观求的,一直没扔。本以为能安心,可到了夜里,那声音又回来了,而且变了样。不再是“笃笃”的敲,而是“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像有人在用指甲刮衣柜的木板,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循环往复。
我再也忍不住,猛地坐起来,打开台灯冲到衣柜前。手刚碰到柜门的把手,摩擦声突然停了,衣柜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我深吸一口气,用力拉开柜门——
里面空空的,只有一层薄薄的灰,连个虫子都没有。
我盯着空衣柜看了半天,后背的冷汗却越冒越多。因为我发现,衣柜内侧的木板上,多了几道细细的划痕,新得发亮,像是刚划上去的。
那天起,我开始失眠。只要一关灯,就觉得衣柜里有东西在动。我试着往衣柜里放了两件旧毛衣,可到了夜里,摩擦声变成了“窸窣”的布料摩擦声,像是有人在衣柜里翻找衣服。我甚至不敢靠近衣柜,连换衣服都要在客厅里匆匆解决。
我找中介退租,中介却支支吾吾:“这房子……之前住过一个姑娘,也是说衣柜里有动静,后来她自己搬走了,没说别的啊。”我追问姑娘的联系方式,中介却再也不肯多透露一个字。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住下去,还买了把锁,把衣柜门牢牢锁上。可锁根本没用——那天夜里,我听见“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锁芯被人拧开了。我吓得缩在被子里,不敢睁眼,直到天亮才敢探头——衣柜门开了一条缝,锁掉在地板上,锁芯歪歪扭扭的,像是被硬生生掰坏的。
我终于崩溃了,收拾行李准备连夜搬走。收拾到一半,我想起衣柜里的旧毛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想把毛衣拿出来。
就在我伸手进衣柜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
那只手很细,皮肤像冰块一样凉,指甲又长又尖,深深掐进我的肉里。我吓得尖叫,想往外拽手,可那只手的力气大得惊人,把我往衣柜里拉。我看见衣柜深处的黑暗里,慢慢浮起一张脸——惨白的皮肤,凹陷的眼窝,嘴角向上咧着,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你为什么……不让我穿衣服啊?”她的声音很轻,带着股潮湿的霉味,“我只是想找件衣服穿,我好冷啊……”
我拼命挣扎,手腕被掐得生疼。就在我以为自己要被拖进衣柜时,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我妈打来的,铃声尖锐地划破空气。
那只手猛地松了,衣柜里的脸瞬间消失在黑暗里。我趁机抽回手,连行李都顾不上拿,跌跌撞撞地跑出302室,直到跑出老小区,才敢回头看一眼。
后来我再也没去过那栋老楼。我手腕上的掐痕,过了半个月才慢慢消退。直到有一天,我在小区的业主群里看见有人聊302室,才知道那个住过的姑娘,当年在衣柜里上吊了,死前还在找一件没洗的白裙子。
我突然想起,我放进衣柜的两件旧毛衣,都是深色的。
现在每次看到衣柜,我都会忍不住发抖。我总在想,那天如果我妈没打电话,我会不会变成衣柜里的新“住户”,等着下一个空衣柜的人,伸手进来拿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