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走出养老院大门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她手里还攥着那张泛黄的照片，指尖时不时摩挲一下背面的字迹。
沈墨渊走在她旁边，两人之间隔了半步距离，不远不近。
“你奶奶……其实挺可爱的。”她低头看着脚尖，“还偷偷记你送花的事。”
“她喜欢管闲事。”他声音淡淡的，但嘴角有点翘。
“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多事的？”她忽然抬头看他，“刚才在屋里，你说爱了三年，是不是就想堵我的嘴？”
“你想多了。”他停下脚步，“我是认真的。”
“可我们才认识几个月。”她往后退了小半步，“你高中时候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突然冒出来说喜欢我很久，你不觉得这剧情像网文里强行洗白男主的桥段吗？”
沈墨渊没笑，也没反驳，只是静静看着她。
“你是想让我感动？”她问。
“不是。”他说，“我只是不想再藏着了。”
空气安静了一瞬。
远处传来鸟叫声，风吹动路边的小树，叶子沙沙响。
姜悦兮抿了下嘴唇：“那你告诉我，除了送花，你还做过什么？”
“每天看你从三楼走廊经过。”他说，“周三下午有音乐课，你会靠窗坐。阳光照进来的时候，你喜欢把头发拨到耳后。”
她愣住。
“下雨天你总忘带伞，有一次我在保安室等了二十分钟，看你出来。”他顿了顿，“那天你穿白裙子，配红雨靴，看起来像个幼儿园小朋友。”
“你跟踪我？”她皱眉。
“我没跟进去。”他解释，“就在门口站着。你看见我了，还跟我挥手。”
“那是巧合！我以为你是路过！”
“我不是。”他直视她眼睛，“我那周绕路七次，就为了能碰上你说句话。结果一次都没敢开口。”
姜悦兮心跳快了几拍。
她想起大一时某次社团招新，有个男生递给她一瓶水，低着头说“别中暑了”，然后飞快走开。她当时觉得那人奇怪，现在回想起来，背影确实很像沈墨渊。
“所以……那次是你？”
“嗯。”
“为什么不说名字？”
“怕你觉得我烦。”
她哼了一声：“你现在不烦？当着护工的面亲我，人家王姨都六十岁了好吗！”
“她关门了。”他语气平静，“而且她早就知道我会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
“上周我来的时候，她说‘小姑娘脸皮薄，你得主动点’。”
姜悦兮瞪大眼：“你们背着我串通好了？”
“不止她。”他说，“宿管阿姨、食堂打饭的师傅、图书馆值班老师……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
“等等。”她抬手打断，“你是说，整个学校都在看我俩演戏？”
“准确说是——等你反应过来。”
她气笑了：“所以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傻子？”
“不是傻子。”他靠近一步，“是唯一一个，我没把握能赢的人。”
这话让她心头一软，但她立刻板起脸：“那你林悦学姐呢？她要是真对你有意思，你怎么保证不会回头？”
沈墨渊眼神变了变。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抓紧包带，“她说的那些话，关于护工拿钱造假，听着离谱，但万一有一分是真的呢？你敢说你心里完全没怀疑过？”
“我怀疑过。”他点头，“但我查了三个月。王姨丈夫住院的费用明细、她儿子上学的奖学金记录、甚至她老家的房子翻修时间，全都对得上。她没有理由撒谎。”
“可她是你家请的。”
“所以我带了律师去录证词。”他说，“全程公证，视频备份存在银行保险柜。你要看，我现在就能调出来。”
姜悦兮怔住。
“你不信我可以理解。”他声音低了些，“但请你别用别人的话，来否定我们之间的事。”
她咬住下唇，半天没说话。
一辆共享单车停在路边，车铃叮当响了一下。风吹起她的发丝，扫过脸颊。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在校门口见到你吗？”她忽然问。
“记得。你踩着滑板，差点撞上我。”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其实是故意的？”
沈墨渊挑眉。
“我早就知道你是谁。”她扬起下巴，“校草榜第一名，沈家独子，成绩好长得帅，还不谈恋爱。我觉得这种人肯定有问题。”
“所以你就设计撞我？”
“我想看看你会不会扶我。”她眨眨眼，“结果你不仅扶了，还帮我捡书包，连拉链坏了都注意到。”
“然后呢？”
“然后我就觉得——这个人，好像还不错。”她笑了一下，“比网上吹的靠谱。”
沈墨渊也笑了：“所以你是先动心的那个？”
“谁动心了！”她立刻否认，“我只是……观察细致。”
“嗯。”他配合地点头，“你很专业。”
她轻哼一声，转身往前走。
沈墨渊追上两步：“所以现在，你能回答我了吗？”
“回答什么？”
“我说我爱你三年，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她放慢脚步，“难不成现在冲去民政局排队？”
“可以预约。”
“沈墨渊！”她猛地转身，“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很正经。”他站定，“我只是想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走下去。”
姜悦兮看着他。
阳光落在他肩上，他的眼睛很亮，像是藏着很多没说出口的故事。
“你知道最让我害怕的是什么吗？”她轻声说，“不是流言，不是林悦，也不是别人怎么看我们。我怕的是，有一天我发现，原来你对我好，只是因为我是姜家的女儿。”
“那你现在觉得呢？”他问。
“我不知道。”她摇头，“所以我需要时间。”
“多久？”
“一个月。”
“条件？”
“这一个月里，你不准躲我，不准装高冷，不准半夜回消息说‘睡了’结果朋友圈还在更新学习打卡。”
“成交。”他伸出手，“拉钩？”
“幼稚。”她翻白眼，却还是伸出小拇指。
两人的手指勾在一起，轻轻晃了晃。
“还有。”她补充，“你不准再让别人替你表白。什么奶奶留信、护工传话，都是作弊。”
“下次我会当面说。”他认真道，“第一百遍也不嫌多。”
她刚想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
低头一看，是妈妈发来的消息：【晚上回家吃饭，你爸订了餐厅。】
她抬头看向沈墨渊：“我爸妈要见你。”
他神色没变：“什么时候？”
“今晚六点，四季酒店顶楼。”
“我知道地方。”他点头，“需要带礼物吗？”
“带你自己就行。”她提醒，“不准迟到，不准穿黑衣服装酷，不准一句话不说光吃饭。”
“行。”他应下，“那我现在回去换衣服。”
“等等。”她叫住他，“你刚才说，愿意为我做一百件事，证明你是真心的。那我现在让你做一件，你肯吗？”
“你说。”
“去操场跑十圈。”她指了指远处的红色跑道，“现在就去。跑完给我拍照。”
沈墨渊愣了两秒：“为什么？”
“因为我突然想看看，传说中的校草体能到底怎么样。”她歪头一笑，“而且，谁让我是未来的老板娘呢？”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等我跑完，你得在终点等我。”
“谁要等你！”她转身就走，“跑了才算数！”
沈墨渊望着她的背影，抬脚朝操场方向走去。
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起，步伐稳健有力。
姜悦兮走出十几米，悄悄回头。
那个身影已经跑上了跑道，一圈接一圈，没有停下的意思。
她低头打开手机，新建相册，命名为：【沈墨渊的赎罪之路】。
点击保存，又删掉重写。
最后定格在五个字：【我家那位】。
她嘴角忍不住上扬，脚步轻快了许多。
教学楼拐角处，一只麻雀扑棱着飞起。
她没注意头顶的监控探头正对着自己，也没发现自己的笑容，已经被自动抓拍进了校园安全系统的今日笑脸榜单第一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