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悦兮把手机倒扣在书桌上，屏幕还停留在“考试倒计时72小时”的提醒页面。她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又下意识去翻桌角那本被翻得卷边的《微观经济学原理》，结果指尖刚碰到封面，整个人就往后一仰，椅子发出一声抗议似的吱呀。
“别晃了。”沈墨渊头也不抬，正用荧光笔在笔记本上划重点，“再晃下去你这椅子迟早散架。”
“它本来就快不行了。”她小声嘀咕，一边把腿收回来，脚尖勾住椅子腿稳住，“上次搬宿舍的时候就被磕过，你看这儿——”她弯腰指了指椅背连接处的一道裂痕。
沈墨渊瞥了一眼，合上笔帽：“回头换一个。”
“换什么换，还能长出新的来？”她嘟囔着翻开书，目光却飘到了窗外。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可看的，就是对面宿舍楼的空调外机嗡嗡响，还有几个学生抱着资料匆匆走过。
“看我。”他忽然说。
她转头：“干嘛？”
“第一章到第三章，你今天必须过完。”他把一张写满提纲的纸推到她面前，“我已经帮你标了高频考点。”
她凑近一看，字迹工整得不像话，连括号都统一用方括号，每条知识点后面还贴心地附上了“易错提示”。“你还真当自己是助教啊？”她笑着戳他手背。
“不是助教。”他抽回手，顺手把她的草稿纸往中间推了推，“是监工。”
她哼了一声，低头开始念第一条：“需求价格弹性……是指……”念到一半卡住，皱眉，“等等，这个公式到底是除还是乘？”
沈墨渊没说话，只是抽出一张草稿纸，写下一行式子，然后轻轻转过去对着她。
她盯着看了三秒，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记反了！”
“嗯。”他点头，“所以你每次做题都在同一个地方错。”
“你怎么知道我错了多少次？”她眯起眼。
“你超话里发过一道题。”他语气平静，“评论区有人说你算错了，你回了个‘下次一定改’的表情包。”
她猛地拍桌：“谁让你偷偷看我超话的！”
“不是偷偷。”他纠正，“是你自己公开的。”
“那也不行！”她气鼓鼓地抓起橡皮砸他，“这是侵犯个人隐私！”
他侧身躲过，橡皮砸在墙上弹回来掉进垃圾桶。“精准投篮。”他评价。
“少转移话题！”她指着自己脑袋，“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边际效用递减，再这么下去我要梦见自己变成一条需求曲线了。”
“那还挺贴切。”他淡淡道，“向下倾斜，偶尔反弹。”
“你骂我？”她瞪眼。
“形容客观事实。”他嘴角微扬，“而且你昨天背诵的时候，说到‘消费者偏好稳定性’，突然唱起了儿歌。”
“哪有！”她脸一红，“我才没唱‘两只老虎’！”
“你唱了。”他模仿她的语调，“‘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然后停顿三秒，接上‘这就是非理性选择行为’。”
她捂住脸：“闭嘴啊！那是我困了！”
“困了就休息。”他合上书，“十分钟后继续。”
“不行！”她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你现在走了我肯定拖到明天都不动。”
他看着她：“那你打算怎么办？”
“陪我。”她眼睛亮起来，“你就坐这儿，不动就行，让我看着安心。”
他沉默两秒，重新打开书：“可以。但你要把这页习题做完。”
“成交！”她立刻拿起笔，刷刷写起来，中途抬头看他一眼，“你不许玩手机。”
“我没带。”他指了指桌上的水杯，“带了也没用，你室友说今晚断电预演，wi-Fi八点就断。”
“啊？”她惊叫，“那我视频课还没看完呢！”
“现在看。”他把平板推过去，“我给你计时，三十分钟内必须完成。”
她接过平板，点开课程链接，一边听讲一边记笔记，写着写着忽然停下：“你说……万一我挂科了怎么办？”
“不会。”他说。
“万一呢？”她咬着笔帽，“补考多丢人啊，我还是校花。”
“校花也不能免考。”他拿走她嘴里叼着的笔，“而且去年摄影社招新笔试，你还差点不及格。”
“那次是意外！”她争辩，“题目太偏了，问‘暗房显影液的最佳温度’，谁记得住！”
“你后来查了三天资料。”他提醒，“还写了篇五千字反思。”
她撇嘴：“那是因为我觉得对不起社员们。”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能扛过去。”他看着她，“这次也一样。”
她怔了一下，慢慢笑了：“你说得对。我可是能为了社团招新熬夜做ppt的人，怎么可能被一门基础课干倒。”
“那就继续。”他递回笔。
她接过，忽然想到什么：“对了，你当初大学第一场考试，紧张吗？”
他想了想：“考前半小时，在操场跑了五圈。”
“为什么？”
“脑子里全是公式，压不住。”他说，“跑完出一身汗，反而静下来了。”
“哇。”她撑着下巴看他，“原来高冷学霸也会焦虑。”
“不是焦虑。”他纠正，“是怕辜负期待。”
她愣住：“家里给的压力？”
他没回答，只是低头整理了下笔袋。
她没再追问，而是悄悄把自己的水杯推过去：“喝一口？”
他看了她一眼，接过喝了半杯，放回去时发现杯壁上留下了一圈淡淡的唇印。
两人同时注意到，又同时装作没看见。
她清了清嗓子：“那个……我们继续吧。”
“嗯。”他翻开下一页资料，“接下来是计算题专项训练。”
她哀嚎一声扑在桌上：“你是不是想累死我？”
“想让你及格。”他拉开椅子坐下，“而且你昨天答应我的，考完试请我吃火锅。”
“我说的是‘如果过了就请你’！”她抬起头。
“你一定会过。”他语气笃定，“所以我提前选好了店。”
“你还真当自己稳赢啊？”她坐直身子，“万一我没过呢？”
“不可能。”他看着她，“你比你自己想象中厉害得多。”
她心跳慢了半拍，嘴上却不服输：“那你等着，我要是拿了满分，你得请我吃甜品自助。”
“成交。”他伸出手，“击掌为誓。”
她用力拍上去，掌心相击的声音在安静的自习室里格外清晰。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了敲门。
“悦兮？你在吗？”是室友的声音。
“在！”她应了一声。
门开了条缝，室友探头：“楼下快递柜来了个大箱子，写着你名字，要不要我去拿？”
“啊！”她猛地站起来，“是我的复习资料！沈墨渊帮我找的那套往年真题汇编，今天终于到了！”
沈墨渊皱眉：“怎么寄到这儿了？不是说放传达室吗？”
“估计快递员图省事。”她抓起外套就要往外冲，“我下去拿！”
“外面下雨了。”他拦住她，“我去看。”
“雨不大！”她绕开他，“再说箱子重，你一个人搬不上去。”
“我可以叫外卖小哥帮忙。”他坚持。
“别折腾了！”她已经跑到门口，回头冲他笑，“等我五分钟，马上回来！”
他站在原地没动，直到听见她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才低声说了句：“笨蛋。”
十分钟后，姜悦兮浑身湿漉漉地冲回房间，怀里紧紧抱着那个纸箱。
“你怎么不打伞？”沈墨渊立刻拿毛巾裹住她。
“伞在路上被风吹翻了！”她牙齿打着颤，“还好箱子没湿，你看——”她掀开一角，露出里面整齐码放的打印册，“全是你要我重点做的题型！”
他拧干毛巾，用力擦她头发：“下次别逞强。”
“这不是没事嘛。”她缩着脖子笑，“而且你看，我还顺路买了热奶茶，给你也带了一杯。”
他接过，触手温热。
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说你会跑五圈缓解压力……那我现在要不要也去跑一圈？”
“不用。”他按住她肩膀，“你现在需要的是烘干衣服，不是锻炼。”
“也是。”她打了个喷嚏。
他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件折叠好的卫衣：“穿上。”
“你的？”
“嗯。”
“会不会太大？”
“穿了再说。”他不由分说帮她套上，袖子太长，盖过了她的手指。
她低头看着自己像只裹在布袋里的企鹅，忍不住笑出声。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说：“你知道为什么我愿意陪你复习吗？”
她摇头。
“因为看你认真努力的样子。”他声音很轻，“特别好看。”
她愣住，脸颊一点点变红。
窗外雨声渐密，敲在玻璃上像某种节奏分明的鼓点。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
楼下 suddenly 响起一阵急促的铃声，是快递柜的取件提示音，连续不断，像是有人在疯狂按动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