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光亮起时，台下掌声像潮水一样涌来。姜悦兮站在舞台中央，呼吸还有点不稳，耳朵里嗡嗡的，像是刚从一场梦里被叫醒。
她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板，又抬头扫过观众席——前排坐着校领导、评委老师，还有舞蹈社的同学们。有人举着手机录像，有人站起来鼓掌，连一向挑剔的艺术系主任都微微点头。
后台帘子一掀，沈墨渊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两瓶水。他把其中一瓶递给她：“成了。”
“你说呢？”她拧开瓶盖猛灌一口，额前湿发贴在脸上，“刚才那一下腾空，我自己都觉得帅炸了。”
“嗯。”他嘴角动了下，“全场就你一个人发光。”
她正要笑，主持人突然上台宣布：“下面进入颁奖环节，请所有参赛团队准备。”
两人并肩往侧台走，路上碰见陆羽。他穿着运动外套，手里抱着一堆花束，看见他们愣了一下，随即咧嘴笑了笑：“你们这节目……牛啊。”
“谢谢学长支持。”姜悦兮接过他递来的一小束向日葵，“你还真买了花？”
“本来想送别人，现在觉得还是给你们更合适。”他耸耸肩，“反正我也认输了。”
沈墨渊淡淡“嗯”了一声，没说话，但脚步往姜悦兮那边偏了半步，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自己内侧。
陆羽笑了笑，转身走了。
彩排结束已经是中午，他们刚走出礼堂就被一群同学围住。有人要合影，有人问编舞细节，还有人调侃说《重启》应该直接送去省赛。
姜悦兮应付了一圈，回头发现沈墨渊已经被拉去接受学生会采访。她趁机躲到树荫下喘口气，手机震动起来。
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请求。
接通后屏幕里出现一张保养得宜的脸：“宝贝！妈刚看完直播回放，你那个飞起来的瞬间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真的假的？”她笑着撩了下头发，“你不是最讨厌现代舞吗？”
“那是以前！”母亲眼睛发亮，“你现在可是咱们家第一个站上艺术领奖台的小公主！”
聊了几句，父亲也凑进镜头：“等这事告一段落，带你去瑞士滑雪，就当庆功。”
她正要答应，眼角余光瞥见沈墨渊朝这边走来。他冲她抬了抬下巴，示意集合时间到了。
“爸妈，待会儿表彰大会要开始了，先挂了哈。”她飞快说完，挂掉电话还顺手比了个心。
沈墨渊走近时递给她一瓶冰镇酸梅汤：“你妈说了什么？看你笑得跟中彩票似的。”
“说我可以去瑞士滑雪。”她吸了一口饮料，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你要不要猜她下一秒补了句什么？”
“别带男朋友去？”
“bingo！”她竖起大拇指，“不过我说了，这次能拿奖，全靠某位‘幕后黑手’通宵改程序。”
他轻咳一声，耳尖微红：“别乱讲。”
“怎么是乱讲？”她歪头看他，“你是不是连升降平台的延时误差都算到了毫秒级？”
“只是不想你摔跤。”他低声说，“上次看你练舞回来一瘸一拐的，我就想，要是真出事了怎么办。”
她怔了怔，忽然伸手捏了下他的脸颊：“沈墨渊，你真是个嘴硬心软的家伙。”
他拍开她的手：“走了，再不去就迟到了。”
表彰大会安排在报告厅。他们按顺序入座，获奖名单还没公布，气氛已经热闹起来。
主持人念完开场词，开始宣布奖项。
最佳创意奖、最佳配合奖一个个颁出去，终于到了压轴环节——“年度最具影响力节目”。
全场安静下来。
“获得本届校园文化艺术节最高荣誉的节目是……”主持人故意拖长音调，“《重启》！来自计算机系与舞蹈社联合团队！”
掌声雷动。
姜悦兮和沈墨渊起身走向舞台，其他参与项目的同学也跟在后面。领奖时，校长亲自给他们颁发奖杯和证书，还特意拍了拍沈墨渊的肩膀：“小伙子，能把科技和艺术结合成这样，不容易。”
回到座位后，姜悦兮把奖杯抱在怀里左看右看：“这玩意儿还挺沉的，回去放哪儿好呢？”
“床头柜。”他说，“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能看到。”
“你怎么知道我会放在床头？”
“因为你上次拿奖学金，就把证书贴在衣柜门上了。”他淡淡道，“而且你睡觉喜欢翻身，容易碰倒东西，只有床头柜最安全。”
她瞪大眼：“你连这个都知道？”
“嗯。”他看着她，“你的事，我都记着。”
她一时说不出话，只觉胸口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
接下来是自由交流时间。不少人过来祝贺，也有几个女生偷偷拍照发朋友圈，配文写着“神仙情侣实锤”。
她正低头刷手机，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名字。
林悦站在不远处，手里捧着一杯奶茶，笑容温和：“悦兮，恭喜你们拿大奖。”
姜悦兮起身迎上去：“谢谢。”
“我一直觉得你特别厉害。”林悦语气真诚，“能在这么短时间把动作磨合得那么精准，换成我肯定做不到。”
“主要是有人帮我。”姜悦兮回头看了眼沈墨渊，“不然我早摔成八瓣了。”
林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见沈墨渊正低头整理资料，侧脸线条冷峻。她眼神闪了闪，又笑道：“他对你真好。”
“还行吧。”姜悦兮嘴上谦虚，眼里却藏不住笑意，“就是太较真，一个节拍能抠半小时。”
“那种人一旦投入，就会全力以赴。”林悦轻声说，“可惜……有些人不懂珍惜。”
姜悦兮听出话外之意，笑意淡了些：“我觉得，真正付出的人，总会遇到懂他的人。”
林悦顿了顿，勉强笑了笑：“你说得对。”
两人寒暄几句，林悦便借口有事离开。
姜悦兮坐回位置，发现沈墨渊正盯着那边看。
“你看什么呢？”她问。
“她在抖手。”他说。
“谁？”
“林悦。”他收回目光，“端奶茶的手一直在抖，走路姿势也不自然，像是强撑出来的平静。”
姜悦兮皱眉：“你是说她……装的？”
“情绪可以伪装，身体不会。”他合上笔记本，“但她既然选择开口，说明心里也不好受。”
姜悦兮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其实她也没做多坏的事，就是……太不甘心了吧。”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谁都不甘心。”他转头看她，“可有些人注定只能路过。”
她心头一暖，忍不住靠近他一点：“那你呢？你是路过，还是……留下来的人？”
他没回答，只是伸手将她耳边一缕乱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耳垂，带来一阵酥麻。
“当然是留下来。”他声音很轻，“除非你赶我走。”
她正要说话，手机突然响了。是舞蹈社群消息：【紧急通知：下午三点，《重启》要接受市电视台采访，请主创人员务必到场。】
她翻了个白眼：“又是临时加戏？”
“我去。”他说，“你休息一会儿，待会儿还得接受采访。”
“你一个人去干嘛？我又不是不能说话。”
“但你可以少说两句。”他站起身，“比如别再说‘都是他功劳’这种话。”
“我哪次说过！”她抗议。
“每次。”他边走边说，“上次汇报演出你说‘我没他就跳不了’，前天排练你说‘他比我重要’，昨天吃饭你还说……”
“打住！”她跳起来追上去，“你背这些干嘛？像个复读机！”
走廊里传来他们争执的声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到了办公室楼下，沈墨渊停下脚步：“你就送到这儿吧，我去交材料。”
她双手叉腰：“不行，我也要去，万一你又偷偷把我夸成仙女下凡怎么办？”
“我没夸你。”他推门，“我是陈述事实。”
她跟着进去，看见桌上摆着一堆文件，最上面是一份《优秀学生创新项目申报表》，负责人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你什么时候填的？”她指着表格。
“昨晚改完程序顺手做的。”他翻开下一页，“奖金五万，归你。”
“凭什么我拿全部？”
“因为你是表演核心。”他头也不抬，“我只是技术支持。”
“少来。”她一把抽走笔，“要么平分，要么我不签字。”
他抬眼看她，眼神深得像湖水：“姜悦兮，你非要跟我争这个？”
“对。”她握紧笔，“从今天开始，我的荣誉必须有你一半。”
他静静看着她，良久，嘴角浮起一丝极淡的笑：“行。”
她满意地签字，正要收笔，忽然注意到表格右下角一行小字：【项目指导老师：林悦（代）】。
她眉头一皱：“她怎么成指导老师了？我们根本没找她！”
沈墨渊拿过表格看了看，眼神冷了下来：“她抢申报资格。”
“这也能抢？”
“流程上她确实参与过一次讨论。”他语气平静，“但她没出任何力。”
“那怎么办？”
他把表格重新放好：“等我消息。”
她盯着他侧脸，忽然明白他在想什么。
“你不会要去找她当面对质吧？”她拉住他手腕，“别搞得太难看。”
“不会。”他反手握住她，“我只是去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她说不出话，只觉那只手温暖而坚定，像是永远不会松开。
走出办公楼时阳光正好，风吹起她的裙角。她仰头看了眼天空，忽然笑了。
“沈墨渊。”
“嗯？”
“我觉得今天特别圆满。”
他侧头看她，眼里映着光：“以后还会更多。”
她点点头，正要说话，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学生会干事跑过来：“沈墨渊同学！不好了！林悦刚刚提交了一份声明，说《重启》的创意最初是她提的，现在要求共享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