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渊递奶茶时，指尖擦过她手腕内侧，像不小心碰到了火苗。
姜悦兮没躲，接过杯子低头一吸，珍珠卡住，她鼓着脸猛地一嘬，那颗黑乎乎的小圆球终于滚进嘴里。
“你站这儿多久了？”她嚼着，含糊地问。
“从你说‘我喜欢沈墨渊’开始。”他声音压着，“一个字都没漏。”
她斜他一眼：“那你挺爽吧？听人亲口说喜欢你。”
“不。”他摇头，“我只在乎你说那句的时候，心有没有跳快。”
“我干嘛心虚？”她哼了声，“我又没撒谎。”
“可你手抖了。”他忽然伸手，扣住她拿杯子的手腕，“从进门，说到‘以后也一直喜欢’，脉搏跳快了十七下。”
她一愣：“你还数？”
“心跳比风声大。”他松开，“靠墙都能听清。”
她脸有点热，低头看杯里晃的奶茶，褐色液体映出她发红的鼻尖。
“现在呢？”他问。
“什么现在？”
“还抖吗？”
她抬眼瞪他：“你再测，我报警了啊。”
他笑，没吭声。两人并肩往教学楼走。阳光斜照在台阶上，影子一前一后贴着，像两块吸在一起的磁铁。
刚拐过走廊，林悦抱着一摞资料迎面走来。
看见他们，她脚步顿了下，随即扬起笑：“哟，这么巧。”
姜悦兮没接，只淡淡扫她一眼。
林悦目光落在沈墨渊脸上，声音轻：“沈墨渊，辅导员让你去趟办公室，说有材料要你签字。”
沈墨渊皱眉：“什么时候的事？”
“十分钟前。”她眨眨眼，“我刚从那边过来，顺口问了句，老师说挺急的。”
姜悦兮冷笑：“你这么热心，咋不去当助教？”
林悦笑容没变：“同学之间帮个忙，很正常吧？”
“正常。”沈墨渊点头，“但我不信你。”
林悦僵住。
“上次说表妹住院，是假的。”他语气平，“上上次说悦兮在图书馆哭，也没这回事。你说的话，我现在自动打五折。”
“我……”
“所以。”他打断，“现在你说老师找我，我不去。”
“你不信可以打电话！”林悦声音抬高，“我又没让你干啥！”
“不用打。”他看着她，“悦兮刚才说了，要做我的战友。那以后——她的敌人，就是我重点盯着的人。”
林悦脸色变了。
姜悦兮挑眉：“哎，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带感？”
“实战演练。”他搂她肩，“走，上课。”
两人擦肩而过。林悦站在原地没动。
直到他们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她猛地把怀里资料摔在地上。纸张散了一地，一张A4飘到水池边，边缘浸了水，字迹晕成模糊一团。
——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姜悦兮收拾书包，手机震了一下。
陌生号码发来一条彩信。
她点开，是张照片。
沈墨渊和一个女生并肩站在校外咖啡厅门口，女生穿白衬衫黑裙，长发披肩，侧脸清秀。两人靠得近，女生笑着抬头看他，而他……嘴角有弧度。
不是冷笑，是笑。
她盯着图，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没转，也没删。
五分钟后，手机倒扣在桌上。
下楼时，她走得比平时快。路过公告栏，瞥见社团海报上写着“心理协会招新咨询会”，时间今晚七点，地点三号报告厅。
她脚步顿了半秒，继续走。
刚出教学楼，沈墨渊靠在路灯下等她，手里拎着两份炸鸡。
“饿了吧？”他递过来，“新店，试吃装。”
她接过，没拆。
“你今天笑过吗？”她忽然问。
“嗯？”
“真笑，不是冷笑那种。”
他想了想：“刚在炸鸡店，老板说送我一杯柠檬水，我笑了。”
“还有呢？”
“看你翻书包翻半天找不到校园卡，我也笑了。”
她点头：“那就好。”
“怎么了？”
“没事。”她拆开炸鸡盒，“就是确认下你还会笑。”
他盯着她：“你收到什么了？”
她手一僵。
“林悦又搞什么？”他声音沉了。
“你怎么知道是她？”
“除了她，谁还能让你走路都变样？”他拿过她手机，点开相册——那张彩信还在。
他看了一眼，冷笑：“这图p得挺糙。”
“你认识这女生？”
“认识。”他把手机还她，“心理协会副会长，叫陈曦。上周做新生普查，拍工作照，摄影师说‘靠近点’，就成这样了。”
“那你笑啥？”
“她说我站太直像根电线杆，让我放松点。”他学她语气，“‘沈同学，你笑一下，不然显得太凶了’。”
姜悦兮抿嘴。
“然后我就笑了。”他看她，“不是因为她可爱，是想起你说我冷脸吓人。”
她抬头。
“我试了试，确实难看。”他伸手捏她脸颊，“还是你教的‘温柔一笑’顺眼。”
“谁教你了？”
“你说的啊。”他模仿她，“‘你能不能别总摆张丧脸？女朋友看了会心碎’。”
她扑哧笑出声：“那是我说的？”
“原话。”他正色，“一个字没改。”
她低头咬炸鸡，酥皮咔嚓响。
“悦兮。”他忽然叫她。
“嗯？”
“下次她再发这种东西，别憋着。”他声音低，“直接甩我脸上，骂我也行。但别自己吞。”
“我哪有……”
“你有。”他打断，“你刚才走路肩膀绷着，脚步重了零点三秒。”
她怔住。
“你一不开心，就下意识挺直收腹，像小时候练芭蕾。”他手轻轻按她肩头，“像只准备起飞的小鸽子。”
她眼眶有点热。
“我不是林悦。”他看着她，“我不需要你查证，也不需要你考验。我要你第一反应是——信我。”
她吸了吸鼻子：“那你要答应我，以后有活动提前说，朋友圈同步，微信步数开着。”
“行。”
“语音三声内必须接。”
“没问题。”
“还有……”她抬头，“不准再让别的女生说你长得凶。”
他笑：“那我说，我只听你的话。”
“这还差不多。”
两人走到宿舍楼下，她正要刷卡，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号码。
这次是段语音。
她点开，林悦的声音传出来，带哭腔：
“沈墨渊，你能不能来见我一面？我就在你们学校后门的小公园，我……我有话跟你说。很重要。”
语音结束。
沈墨渊也听见了。
他沉默两秒，掏出手机拨号。
“喂，保安大叔吗？我是沈墨渊。麻烦您去后门小公园看看，有个女生情绪不太稳，穿白裙子那个，帮我照应一下。”
挂了电话，他看她：“她想让我单独去，然后搞个‘深夜密会’的假象。”
“你就这么拆她台？”
“不。”他摇头，“我要让她知道——我现在做的每件事，都有人看着。我不怕她设局，就怕她不够狠。”
姜悦兮忽然笑了：“你知道吗？你这样，比冷脸还帅。”
“哦？”
“有种……掌控一切的拽。”她踮脚，凑近他耳边，“我喜欢。”
他耳尖泛红，没躲。
“明天心理协会有咨询会。”她退后一步，“我要去听听。”
“干嘛？”
“看看有没有‘如何识别情感操控’这课。”她扬了扬手机，“顺便——让某些人知道，我不是好骗的。”
他点头：“要我陪你吗？”
“不用。”她刷卡进门，“这次，我一个人上场。”
门快合上时，她回头看他一眼：“等我好消息。”
他站着，看铁门缓缓闭合，发出“咔哒”一声。
手机震了。
心理协会群消息弹出来：
【今晚七点，三号报告厅，主题：亲密关系中的信任与边界】
他点开群成员列表，找到林悦的名字。
备注改成了——“请勿私聊”。
他嘴角微扬，把手机放回口袋。
远处教学楼亮起灯，像一片缓缓升起的星河。
姜悦兮走进大厅，抬头看了眼电梯指示灯。
三楼。
她按下按钮，从包里掏出录音笔，轻轻按下开机键。
红灯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