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痛快！”孙东辉没有趁苏燃负伤之际追击，是因为他担心苏燃会佯伤诈取自己，并不意味着他会对苏燃留手，此刻他正对着苏燃疯狂猛攻，拳、肘、掌、指，他的招式已经不再局限于军道杀拳，或者说他战得兴起，已经开始使用军道杀肘、军道杀掌、军道杀指……
孙东辉的攻击偶有落空，带着余劲砸到墙上，就犁下一道长长的凹坑，落到地上，就砸得砖石飞溅，射向四周，很快二人交战的中心就被摧毁得像是拆迁公司作业过一样。
而苏燃因为胸肌撕裂伤的缘故，一动胸口便火辣辣得疼，应付起孙东辉的攻击来却是左支右拙，全无了之前的潇洒，不多时身上便又新增了数道伤口，身上鲜血逐渐涌出，将衣服染得到处鲜红。
“真是很久没有这么痛快了！我这么多年满心往上爬，倒是忘记了习武的初心，就是与人交战，那是一种让人的灵魂都感到战栗的感觉啊！这么多年没有与人生死相搏，没想到这感觉依然刻骨铭心……苏燃，我要感谢你，让我重新找回了武者的感觉！”
苏燃不语，只是一味接招。到了这个地步，他拆挡起孙东辉的攻击来已经颇为艰难，对方的每一击都令他浑身的伤势隐隐有了加剧的趋势。
苏燃的左臂架挡住孙东辉一记重腿，孙东辉腿上空中发力，把苏燃的身子踢腾空飞起，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孙东刚战得狂态尽显，刚想放声大笑，苏燃却在空中多转了三百六十度。原来他拧身借势发力，身子像陀螺似地猛转了两圈，转到背后之际冷不丁地一腿抽出，正中孙东辉后背。
孙东辉大意之下，结结实实吃下了这一腿，饶是他肌肉一瞬间紧绷，也是被踢得喉头一甜，吐出一口鲜血。
这一招却不是太极中的招数，而是苏燃前世游历时所学的跆拳道中的一招，名为七百二后旋踢，此时使出来，却是铺垫已久，在一直使用太极功夫后猝然疾发，果然打了孙东辉一个措手不及，立下奇功。
武道没有高下之分，区别只在于使用的人的实力不同。在苏燃手上，凡是对他有用的技术都可以被拿来使用，填补他武道世界的空白。在这一点上，他与孙东辉年轻的时候是同一种人。
“看来是我小看你了！再来！”孙东辉擦去嘴角鲜血，狂吼着再度攻向苏燃。
奇怪的是，这一次他的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不仅攻势毫无章法，而且往往明明应该使出对他更有利的招式的时候，他却选择了一味猛攻，看上去似乎有些……莽撞？
看得出来，好几次孙东辉的攻击本应该落到苏燃身上，但是一出手却莫名地偏了几寸，或者角度不够，就好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冥冥中被抽走了什么东西。
孙东辉对此也有所察觉，他怒哼一声，声音带有一丝颤抖地大叫道：“不!不可能！军道杀拳！”
“军道杀拳！”
“军道杀拳！”
“军道杀拳！”
孙东辉的一记记军道杀拳挥出，之前力能碎石破砖的攻击，不知为何却变成了银样蜡枪头，甚至就算落在苏燃身上时也莫名得劲力骤减，居然只能将其打个趔趄。
而苏燃应付起孙东辉的进攻也越来越游刃有余，渐渐地，甚至用手掌蓄劲，轻轻一拍便将孙东辉的拳打歪开去。
“你已经发现了吧，你的武道意志已经背离你而去了。”此时苏燃开口说话，“你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个极情于武道之人，又或者你原来是，但不知不觉已经不是了……我从你眼中看到的并不是对于好对手的渴望，而是工于心计精心算计胜利。即使想要尽情一战，也非要等到占尽优势之后才敢释放战意。这样的你，早就被多年的权谋算计腐蚀了心智，武道又岂会再眷顾于你。”
“不要说这些没用的！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劲好像在反抗我？！”孙东辉怒声喝道。
苏燃摇摇头，“我刚和你交手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到，虽然你看上去和我一样好像都是暗劲大成的境界，但是出力却只会使用刚劲，即使打出所谓的柔劲也是用刚劲模拟而成的。”
“刚不可久，你使用的军道杀拳一直在消耗你的气血，久而久之，气血消耗一空，发劲徒有其表，旧劲尚且发完，又催动新劲，两劲相互拮抗。而你仍旧按照年轻时的战斗方式来战斗，自然是越发亏损，就越不中，越不中，就越焦急，越焦急，就越亏虚。”
“可怜你还浑然不觉。可惜啊，要是年轻时的你，又怎么会查觉不到自身的异状，可你多年疏于修炼，又处于亢奋状态，才会对自己估计过高。你自己辜负了武道，又怎么能怪你的劲反抗你？”
“不可能，不可能！”孙东辉看着自己的双手，想要再紧握成拳却发现拇指和食指止不住地颤抖。
苏燃叹息道：“我刚才一腿正中你的背心的时候，就已经用暗劲破坏了你的心脉。你的暗劲不够精纯，居然不能自发护体，你现在这么怒形于色，不觉得太不像自己了么？你已经死了。”
听到这里，孙东辉终于破防，武道到了他这个境界，对自己的身体怎么会没有一个把控呢，他只是不愿接受这种从高峰跌落到底的失败而已，“你胡说！”
他想要站直，身体却被抽空似的库库往外冒着寒气，眼泪鼻涕不争气地从脸上混合着淌了下来，“你胡说的是吧，我还要站在巅峰，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全都跪倒在我脚下。”
“阿依那……”他的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失去了声息。
看着孙东辉倒下，苏燃也终于有些支撑不住，他一把薅下染透了鲜血的衣服，甩在地上，然后一屁股坐到旁边大口喘息了起来。
其实他的暗劲虽然渗透了孙东辉的脏腑，但是也不能立即让他毙命，照他估计，要等到两天以后暗劲才会发作断绝孙东辉的生机。
如果不是孙东辉是一个不诚于自己的人，那么在听了他的话以后也不会这么快就接受了死亡的现实，如果他是一个悍勇的人，甚至最坏的结果会是孙东辉临死前也能拉上苏燃垫背。
可惜，没有那么多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