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亮起时，林默正蹲在新买的冰箱前研究说明书。房清的消息弹出来：【暂时不用，你的工作重心在青牛族那边，没去那边的话，基本没事】
“那我在海城岂不是一直闲着？”林默敲出这句话，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
【你可以做点自己的事啊】房清回得很快，后面跟着个眨眼的表情。
林默差点把手机掉地上。
拿双份工资，还能做自己的事？
他盯着屏幕发了半分钟呆，又问：【七海大酒店那边没意见？】
【他们每年从我们这儿拿几百万订单，借个人算什么】房清的消息带着点戏谑，【再说了，这是对你上次帮忙的感谢——没你，青牛族那摊子事真不好收场】
林默摸着下巴笑了。这哪是借调，分明是海城天波变着法地给好处。国企的规矩多，直接发奖金不合适，就用这种“借调”的方式，既合规又能让人安心。
他忽然想起郭晓在青牛族看着他的眼神，那种混杂着敬畏和依赖的目光，说到底，还是怕后续出乱子——毕竟二十亿美金的投资，有他这个“能指挥牛群”的人镇着，总比什么都没有强。
“谢了房姐。”林默回了条消息，顺带加了个拱手的表情。
【就一句谢谢？】房清发来个叉腰的小人，【我可是在郭总面前说了不少好话】
林默看着屏幕笑出声，回了句：【回来给你带青牛族的蜂蜜，据说能美容】
那边秒回一个脸红的表情，再没下文了。
放下手机，林默环顾这间租来的小屋。墙上还贴着前任租客留下的明星海报，边角已经卷了边；苏雅昨天新买的绿萝摆在窗台，叶片上还挂着水珠；角落里那个半旧的二手捷达车钥匙，是他去年花八千块淘来的，此刻正安静地躺在茶几上。
这一切都透着烟火气，却让他心里踏实。
想起刚认识苏雅的时候，她还在小区拐角开着那家小小的“雅默盆景坊”，每天守着几盆半死不活的发财树，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现在倒好，接了海天城的单子，说话都带着底气了，早上出门时还跟他念叨：“等这单做完，就把铺面扩大点，再招两个学徒。”
林默掏出手机翻到林薇的微信，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三天前。他发了句“在忙吗”，等了十分钟没动静，索性点开朋友圈。她最新一条是转发的艺术展海报，配文“有空去看看”，定位在市中心的美术馆。
“人淡如菊？”林默想起在青牛族时，她看着牛群冲锋时眼里一闪而过的野性，忍不住笑了。这女人跟房清不一样，房清是外柔内刚，她是外冷内热，像裹着冰壳的火。
正想着，手机突然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林默，还记得我吗？胡琳】
林默愣了愣才想起这号人。上次在四月天酒吧见过一面，说是想托他打听点事，还给了个信封，被他推回去了。
【有事？】他回得简洁。
【关于谢红的事，有进展了】对方秒回，【晚上九点，东山顶见】
东山顶是海城的观景台，晚上挺热闹。林默看着短信，想起胡琳那天穿着红色吊带裙的样子，嘴角勾了勾。五十万的酬劳他现在不在乎，但送上门的线索，听听也无妨。
晚上八点半，林默开着他的二手捷达上了东山顶。夜风有点凉，他把车窗降下条缝，烟草味混着松针的清香飘进来。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其中一辆白色宝马格外扎眼，车牌号他有点印象——上次在酒吧门口见过。
刚停稳车，宝马车门就开了。胡琳走下来，今晚穿了条墨绿色的旗袍，开叉到膝盖，露出一截裹着肉色丝袜的小腿，踩着双白色坡跟鞋，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小包。
“林先生，来得挺早。”她走到捷达车窗边，弯腰时旗袍领口往下坠了坠，“你这车里该换换香水了，一股机油味。”
林默推开车门站起来，比她高出一个头：“胡小姐找我，不是为了点评我的车吧？”
“当然不是。”胡琳笑起来，眼角的痣跟着动，“上次说的事，有眉目了。”她侧身靠在车身上，旗袍勾勒出曲线，“谢红最近在跟一个项目，如果你能帮我拿到她的报价单，那五十万……”
“先说说是什么事。”林默打断她，目光落在远处的城市夜景上。霓虹灯像打翻的调色盘，在黑暗里晕开一片光怪陆离。
胡琳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踩在碎石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突然转身，手指搭上林默的衬衫纽扣：“你这人，一点情趣都没有。”
林默低头看着她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没动：“胡小姐还是说正事吧，我没时间耗。”
“急什么。”胡琳咯咯笑起来，手指顺着纽扣往下滑，“我知道谢红的软肋——她下个月要评高级工程师，就差一篇核心期刊的论文。”她踮起脚凑近他耳边，热气拂过耳廓，“而那篇论文的数据，我知道在哪。”
林默皱眉：“你想让我偷？”
“是‘拿’。”胡琳纠正道，指尖在他胸口画着圈，“只要拿到数据，五十万归你，我只要她那个项目。”
晚风吹起她的头发，黏在嘴角。林默看着她眼里闪烁的野心，突然想起苏雅蹲在银杏树下的样子，阳光落在她脸上，干净得像张白纸。
“这事我帮不了。”林默后退半步，拉开距离，“钱你自己留着吧。”
胡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林默拉开车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二手捷达发动时发出一阵嘶哑的轰鸣，林默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站在原地的胡琳，她的身影在夜色里越来越小，像片被风吹落的叶子。
车下了山，手机在副驾上震动，是苏雅发来的视频邀请。接通后，屏幕里出现她带着倦意的脸，背景是旅馆的白墙：“刚跟苗圃老板谈完，明天就能把树运回去。你在家干嘛呢？”
“刚从东山顶回来。”林默打了把方向盘，“遇到个奇怪的女人。”
“哦？”苏雅挑眉，“比我好看？”
“没你好看。”林默笑着说，“她想让我帮忙做坏事，被我拒绝了。”
屏幕里的苏雅突然笑了，眼角弯成月牙：“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人。”她顿了顿，声音软下来，“冰箱里有我早上包的馄饨，冻在下层了，晚上饿了记得煮。”
“知道了。”林默看着屏幕里她鬓角的碎发，“早点睡，别熬夜。”
挂了视频，林默把车停在路边，买了瓶矿泉水。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往下滑，他靠在车门上，看着来往的车流，突然觉得心里敞亮得很。
拿双份工资也好，做自己的事也罢，说到底，不就是为了能堂堂正正地活着吗？
他发动汽车往家开，二手捷达的引擎虽然老，却足够稳健，像他此刻的心情。路灯把车影拉得很长，前方的路明明灭灭，却一直往前延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