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金銮殿。
往日庄严肃穆的大殿,此刻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躁动所笼罩。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面色沉重,交头接耳之声如同蜂鸣。龙椅之上,皇帝萧景琰面沉如水,目光扫过殿下众臣,不怒自威。御案之上,那份沾染着北疆风尘与血迹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烫手的山芋,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张枫身着国公朝服,站在勋贵班列之中。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正式参加如此高规格的朝会。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与分歧。
“陛下!”兵部尚书李崇文率先出列,声音洪亮却带着一丝沙哑,“北蛮狼子野心,此次集结二十万铁骑,突袭破关,连下我云州、朔方两座重镇!守将刘擎…确已叛国,引狼入室!北疆防线已现巨大缺口,若再不派重兵驰援,恐…恐整个北疆都将不保!臣,恳请陛下即刻发兵,痛击蛮寇,以振国威!”
李崇文是坚定的主战派,他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瞬间引爆了朝堂。
“臣附议!”
“蛮夷欺人太甚,必须打!”
“国威不可堕!请陛下发兵!”
以几位军功老将和部分年轻气盛的御史为首的官员纷纷出言支持,主战之声一时高涨。
“荒谬!”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冷水泼下。出生者是户部尚书,也是主和派的代表人物,周文甫。他手持玉笏,缓步出班,面色凝重。
“李尚书只知喊打喊杀,可知如今国库虚实?”周文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大殿,“去岁各地水旱频仍,税收已减三成。今春为赈济灾民,又拨付钱粮百万。如今国库存银,不足三百万两!如何支撑一场数十万大军出征的大战?”
他目光扫过主战派众人,带着质问:“再者,京营状况,诸位心知肚明!多年未经大战,兵无战心,将无斗志!前日校场演武,区区十人便可搅动风云,若遇北蛮虎狼之师,岂非以卵击石?此时出兵,非但不能退敌,反而可能葬送朝廷最后精锐,届时国门洞开,悔之晚矣!”
周文甫的话,如同重锤,敲在许多人的心上。国库空虚,兵无战力,这是赤裸裸的现实。
“周尚书言之有理!”礼部尚书王崇明立刻出列表态,“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岂能意气用事?北蛮所求,无非财货女子。依老臣之见,不若效仿前朝旧例,遣一公主和亲,再许以岁币,暂息刀兵,换取喘息之机,方为上策!”
“王尚书所言,才是老臣谋国之道!”
“是啊,暂避锋芒,以图后计…”
“百姓苦战久矣,当以和为贵…”
主和派的官员纷纷附和,声音逐渐压过了主战派。和亲纳贡,虽然屈辱,但在他们看来,是当前代价最小、最“稳妥”的选择。
“放屁!”
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一位须发皆张的老将军猛地踏出一步,正是曾在京营大比中赞赏过张枫的安远侯。他指着王崇明,怒目圆睁:“和亲?纳贡?王崇明!你可知那是饮鸩止渴!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一夕安寝?起视四境,而蛮兵又至矣!我大夏立国百年,何曾受过如此屈辱!老夫宁愿战死沙场,也绝不同意这等丧权辱国之举!”
“老侯爷息怒!”周文甫皱眉道,“非是吾等愿意屈辱,实乃国力不济,不得已而为之!若强行开战,一旦失利,覆巢之下无完卵!届时,死的就不是一个公主,而是千万大夏子民!”
“贪生怕死!你们就是贪生怕死!”安远侯气得浑身发抖。
“老匹夫!你…”
“够了!”
眼看朝堂即将沦为市井吵骂之地,龙椅上的皇帝终于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皇帝的目光缓缓扫过众臣,最后,落在了勋贵班列中,一直沉默不语的张枫身上。
“镇国公。”
被皇帝点名,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张枫身上。这位近日风头最劲的年轻国公,在此等军国大事上,会持何种立场?
张枫深吸一口气,从容出列,躬身行礼:“臣在。”
“北疆军情,你已知晓。”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满朝文武,主战主和,各执一词。你张家世代镇守北疆,于边事最有发言权。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一刻,金銮殿内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主和派与主战派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张枫,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的态度,或许将影响皇帝的最终决策。
张枫直起身,迎向皇帝探究的目光,又环视了一圈神色各异的文武百官,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坚定:
“陛下,臣以为,和亲纳贡,绝非良策!此乃自掘坟墓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