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乔家老宅的餐厅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
乔老爷子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用着早餐,眼神依旧锐利。
乔清初和乔沁早早便坐在了下首,两人虽然极力掩饰,但眉梢眼角的兴奋与期待还是藏不住,时不时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乔眠下来得稍晚一些,她只穿了件简单的丝质睡裙,墨发慵懒地披散着,素颜的脸干净剔透,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她安静地在自己常坐的位置坐下,姿态随意却自然流露出一种旁人难以企及的优雅。
乔老爷子放下手中的青花瓷碗,目光扫过三个孙女,最后落在乔眠身上,语气平和地开口:“听说,沈家小子邀请你们去参加他那个游轮派对?”
乔清初立刻按捺不住,抢先回答,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
“是的爷爷!是沈景辞亲自派人送来的邀请函!”
她刻意强调了“亲自”两个字,仿佛这是给她的殊荣。
乔沁也连忙点头附和,脸上堆着讨好的笑容:“爷爷,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能收到沈家邀请的,都是顶尖的世家呢。”
乔老爷子闻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呷了一口。
他放下茶杯,目光缓缓扫过乔清初和乔沁,那眼神并不严厉,却带着历经世事的通透与威严,让两人兴奋的情绪不由得冷却了几分。
“顶尖世家?”
乔老爷子重复了一句,语气平淡。
“你们记住,乔家的女儿出去,代表的是乔家的脸面。”
他顿了顿,声音沉稳有力:
“机会是别人给的,但脸面,是自己挣的,也是自己丢的。”
这话如同一盆温水,不烫,却足以让乔清初和乔沁清醒。
两人脸上的兴奋收敛了些,微微低下头:“是,爷爷,我们记住了。”
乔老爷子的目光这才转向一直安静用餐的乔眠,眼神里不易察觉地柔和了些许,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
他开口,语气明显比对另外两人温和了许多:
“眠眠,出去玩玩散散心也好。海上风大,记得多带件衣服。”
乔眠抬起眼眸,那双氤氲着迷雾的狐狸眼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澈。
她放下银匙,乖巧应道:“知道啦,爷爷。”
乔老爷子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继续道:“既然是去参加派对,该置办的行头也不能少。看上什么,就让管家陪你去买,走乔家的账。”
这话说得平淡,却是一种不动声色的偏爱和支持。
乔清初和乔沁闻言,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餐具,指甲微微陷入掌心,心底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
同样是乔家的孙女,待遇却天差地别。
乔眠闻言,缓缓漾开一抹明媚的笑意,那笑容如同冰雪初融,瞬间点亮了她整张脸庞。
“爷爷最好了~”她嗓音带着十足的依赖和甜意,能甜到人心里去。
被她这样依赖着,乔老爷子那向来严肃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真切的笑意。
乔清初和乔沁看着这一幕,默默低下头,食不知味地戳着碗里的食物,心中的嫉妒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却又不敢表露分毫。
乔眠优雅地继续享用早餐,仿佛刚才那温馨的插曲只是寻常。
早餐后,乔清初和乔沁迫不及待地回到房间,精心打扮后,便让司机载着她们前往城中最高端的购物中心。
加长林肯平稳地行驶在繁华的街道上。
车厢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乔清初和乔沁脸上早餐时强装的温顺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兴奋、野心和屈辱的复杂神色。
“爷爷真是太偏心了!”
乔沁率先忍不住,压低声音抱怨,语气里满是酸意。
“连去个派对,都特意嘱咐她随便买,走公账!我们呢?我们难道就不是乔家的孙女了吗?”
乔清初相对冷静些,但紧抿的唇线和眼底的冷光也泄露了她的不悦。
她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冷哼道:“谁让她会哄男人呢?连爷爷也不例外。”
她转过头,看向乔沁,眼神里闪烁着精明的算计:“但现在不一样了。这次游轮派对是我们的机会!最顶尖的世家子弟都会到场!只要我们抓住其中一个……”
“可是清初姐。”
乔沁凑近些,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疑虑和嫉恨。
“乔眠她也要去!有她在,那些男人的目光怎么可能落到我们身上?”
乔清初闻言,冷笑一声,眼中闪过精明的算计:“你傻吗?正因为她在,我们的机会才更大。”
“什么意思?”
“你想想。”乔清初侧过身,分析道。
“谢时泽、池野、陆行俞,还有主办方沈景辞,这些顶尖的男人,哪个跟她没有点不清不楚?他们围着她转,真能心甘情愿?男人骨子里的占有欲是刻着的。”
她顿了顿,语气愈发阴冷:
“乔眠仗着有几分姿色,把这些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真当这些天之骄子是吃素的?他们现在或许被她迷住,但心里能没有一点芥蒂?能容忍她这样水性杨花,朝三暮四?”
乔沁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离间他们!”
“对!”乔清初肯定道。
“我们不需要直接跟乔眠硬碰硬,那是以卵击石。我们要做的,是巧妙地让那些男人看清她的真面目,让他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被一个女人当猴耍!到时候,愤怒和失望会让他们把目光转向别处……”
乔沁兴奋地接话:
“而我们,就可以趁虚而入!表现出我们的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让他们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是适合娶回家的!”
“没错。”乔清初满意地点头,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
“谢家、陆家、沈家、池家……这已经是金字塔尖了。只要能抓住其中一个,我们就能彻底翻身,把乔眠踩在脚下!到时候,看老爷子还怎么偏心!”
她越说越激动,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我就不信,这些站在顶端的男人,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如此朝三暮四!他们之间的竞争和猜忌,就是我们的突破口!”
乔沁也被这番话说得热血沸腾,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在游轮上大放异彩,被某位顶尖世家子弟青睐,最终嫁入豪门,将乔眠狠狠踩在脚下的场景。
“对!我们要好好准备!这次游轮之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乔沁握紧了拳头,眼中燃烧着野心和嫉恨的火焰。
两人在车上详细商讨着策略,如何偶遇,如何示弱,如何不经意地透露乔眠与其他男人的亲密,如何展现自己的优势……越说越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她们坚信,只要操作得当,没有男人能真正忍受乔眠那样的做派。
而她们,将成为那些受伤、愤怒的男人最好的慰藉和新的目标。
车子在繁华的商场门口停下,乔清初和乔沁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重新挂上温婉得体的笑容,迈着自信的步伐走进了奢侈品云集的商场,开始为她们想象中的、即将到来的胜利添砖加瓦。
……
午后乔家老宅。
乔眠慵懒地倚在窗边的软榻上,身上穿着一件极其简约的白色连衣裙。
裙子的设计看似简单,却在领口和袖口处缀着精致的荷叶边,随着她细微的动作轻轻摇曳,如同水中绽放的白莲。
她就像一尊被匠人精心雕琢的玉像,冷冽不可方物,偏偏骨子里又散发出勾魂摄魄的妖娆。
她漫不经心地划动着手机屏幕,最终停在了一个名字上——段云珩。
指尖轻点,拨号音响起。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速度快得仿佛对方一直守在手机旁。
“眠眠?”
听筒里传来的男声,带着一种独特的、如同昆曲念白般缠绵婉转的调子,清越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背景音很安静,只有细微的纸张翻动声,显然他正在工作。
乔眠红唇微勾,眼底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她将手机贴近耳边,清冷的玫瑰香气似乎也透过电波传递过去。
“阿珩~”她开口,尾音像带着小钩子,能酥麻人的神经,“在忙吗?”
“……还好。”
段云珩的声音顿了顿,那昆曲般的调子里压抑着某种情绪。
“怎么了?”
“没什么呀,就是突然想逛街了,一个人有点无聊。”
她轻轻晃了晃纤细的小腿,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依赖,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你来陪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乔眠甚至能想象出段云珩此刻的样子——他一定坐在他那间宽敞却冷清的办公室里,穿着熨帖的深色西装,冷白的指尖或许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
那张清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氤氲着水汽的丹凤眼一定微微睁大,眼底深处翻涌起被她这突如其来的邀约所搅动的波澜。
那颗眼尾的泪痣,在情绪波动时,会显得格外缠绵动人。
果然,不过几秒,听筒里传来椅子被推开的声音,以及段云珩那恢复了往日清冷、却难掩一丝急切的嗓音:
“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那“马上”两个字,被他用那种独特婉转的语调说出,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和潜藏的喜悦。
乔眠满意地弯起唇角,狐狸眼里流转着得逞的、愉悦的光芒。
“在家呀。”
她报出地址,嗓音愈发黏人。
“等你哦,阿珩。”
挂断电话,乔眠随手将手机丢在一旁,重新慵懒地靠回软榻。
不过二十分钟,楼下便传来了沉稳而急促的脚步声。
段云珩出现在客厅门口时,气息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喘,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剪裁完美的深黑色西装,衬得肩宽腰窄,身形挺拔如松。
只是领带似乎系得比平时随意了些,为他清冷矜贵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难得的慵懒。
他的目光几乎是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窗边软榻上的那抹白色身影。
白色的荷叶边连衣裙,让她看起来纯净又娇媚,像一支带着露水、亟待采撷的白玫瑰。
段云珩的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丹凤眼中掠过一丝清晰的惊艳,随即被更深沉的、压抑着的情感所取代。
那颗眼尾的泪痣,在他冷白的肌肤上,如同雪地里唯一的朱砂,红得惊心,也脆弱得动人。
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微微俯身,声音放得极轻,带着那种独特的、昆曲念白般的缠绵调子,生怕惊扰了她:
“等很久了?”
乔眠缓缓抬起眼眸,眼波流转间,天然的媚态与清冷的气质交织,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吸引力。
“没有呀,刚刚好。”
她伸出纤纤玉手,自然地递向他。
段云珩几乎是立刻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微凉,带着一丝匆忙赶路后的潮意,握住她手的力道却坚定而温柔。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从软榻上扶起,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站定后,他依旧没有松开她的手,而是微微垂眸,专注地凝视着她,丹凤眼里氤氲着复杂的水光,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小心翼翼的讨好,还有深埋眼底、几乎要溢出来的痴迷。
“想去哪里?”他问,声音放得更低,那婉转的调子像是在她耳边呢喃。
乔眠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随意地拂了拂裙摆并不存在的褶皱。
“随便逛逛就好。主要是想看看……我们阿珩最近的表现,有没有进步?”
她这话意有所指,分明是在点之前拍卖会上他失控的事情。
段云珩的耳根瞬间漫上薄红,他抿了抿线条优美的薄唇,丹凤眼里闪过一丝窘迫,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她在意的隐秘欢喜。
“不会让你失望的。”他低声承诺,握着她手的力道微微收紧,像是要借此传递自己的决心。
乔眠看着他这副认真又带着点羞窘的模样,终于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又软又媚,像春风吹动了檐下的风铃。
“那还等什么?”
她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转而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身体微微贴近,清冷的玫瑰香气瞬间将他笼罩。
“走吧,段先生。”
她这突如其来的亲昵,让段云珩浑身微微一僵,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如同暖流般席卷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低头看着挽住自己手臂的纤纤玉指,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带着笑意的侧脸,只觉得连日来积压在心底的阴霾和痛苦,都在这一刻被她这简单的动作和娇软的笑容驱散了。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能更舒适地挽着自己,然后迈开脚步,带着她朝外走去。
段云珩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她身体的微暖温度和柔软触感,听着她偶尔用那娇软糯甜的嗓音低声说着什么,只觉得心脏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充实感和幸福感填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