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时泽眉头一拧，眼底的旖旎瞬间被戾气取代。
他刚想起身，许芷怡已快步走来。她没看乔眠，只死死盯着谢时泽，声音压得低却带着颤：
“谢时泽，我需要一个解释。”
谢时泽靠回椅背，姿态慵懒，眼神却冷：“声明写得很清楚，我们不熟。”
许芷怡指尖掐进掌心，强撑着体面：“两家的合作怎么办？你让我、让许家成为笑柄？”
“许家的损失，谢氏会按合同补偿。”他语气公事公办。
“至于笑柄？”他轻嗤。
“你不来，就没人知道。”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许芷怡心里。
她终于看向乔眠，那女人正悠闲地品着红酒，腕上粉钻刺眼。
许芷怡深吸一口气：
“乔小姐，介入别人的婚约，很得意？”
乔眠轻轻晃动着酒杯，眼尾那抹绯红在灯光下愈发妖娆，她软软地开口，语气无辜得像在陈述事实：
“可是许姐姐，是谢少太热情了，非要为我解除婚约，我也没有办法呢。”
谢时泽闻言，低低地笑出了声，他慵懒地靠回椅背，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杯壁，没有否认，默认的姿态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冲击力。
许芷怡被这直白的挑衅噎住，胸口剧烈起伏，强忍着不失态，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乔小姐真是好手段，几句话就能让他这样的男人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乔眠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微微前倾身体，直勾勾地望向许芷怡，带着蛊惑人心的笑意，轻声反问：
“姐姐觉得……是我不配吗？”
她的声音像带着钩子。
许芷怡对上她那双眼，呼吸莫名一窒，竟有一瞬间被那惊人的媚态摄住，脸颊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烫。
她立刻别开眼，强自镇定地低声斥道：“狐狸精！”
乔眠却不依不饶，声音依旧娇软：“姐姐刚才……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好看？”
许芷怡呼吸一滞，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落回乔眠脸上。
那双狐狸眼里仿佛漾着水光，眼尾微挑的弧度带着天然的媚意，偏偏眼神又清澈得勾人。
她感到自己的耳根在发烫，一种莫名的慌乱攫住了心脏。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竟有些发干，后面斥责的话卡在喉咙里，一时忘了词。
谢时泽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冻结，眸色沉了下去，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气压。
他刚想开口，乔眠却先动了。
她忽然伸出那只戴着粉钻手链的纤纤玉手，指尖轻轻抚上许芷怡微微发烫的脸颊。许芷怡浑身一僵，竟忘了躲闪。
乔眠的指尖微凉，触感却奇异地带了点温软。
她歪了歪头，那双狐狸眼纯然又魅惑地凝视着许芷怡，软糯的嗓音带着一丝好奇：
“姐姐这么喜欢他……是喜欢他那张脸吗？”
她指尖微微用力，让许芷怡不得不正视自己，语调带着致命的引诱，又掺着点无辜的委屈：
“难道……就不喜欢我么？”
许芷怡的大脑一片空白，近距离对上乔眠那张毫无瑕疵、兼具神性与妖冶的脸，嗅到她身上若有似无的冷香，只觉得心跳失序，脸颊烫得厉害。
乔眠的眼眸像深潭，将她所有的理智都吸了进去，她嘴唇翕动，几乎要溺毙在那片惑人的光晕里，下意识地喃喃：“我……”
突然，谢时泽猛地扣住乔眠的手腕，力道不轻，将她那只抚在许芷怡脸上的手拉了回来。
他眼底墨色翻涌，刚才那点慵懒荡然无存，声音沉得能滴出水来：
“乔眠。”
这声警告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和谢时泽冰冷的声音让许芷怡骤然回神。
她像是被烫到般后退一步，脸上红白交错，既羞恼于自己刚才的失态，又愤恨于眼前这一幕。
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混乱，目光扫过谢时泽紧绷的侧脸，又落在乔眠那张令人失神的脸上，忽然冷笑一声：
“呵。”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乔眠一眼，语气带着某种诡异的认真和嘲讽：
“他配不上你。”
说完这句，许芷怡不再看他们任何一人，挺直背脊，带着一丝狼狈和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快步离开了餐厅。
看着许芷怡几乎算得上落荒而逃的背影，乔眠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一笑，眼尾那抹天然的绯红便愈发鲜活，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偏偏神情又坦荡得让人无可奈何。
这笑声却像一根针，刺破了谢时泽紧绷的神经。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些，将她的注意力完全拉回到自己身上。
他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那双惯常漫不经心的桃花眼此刻暗沉沉的，牢牢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清晰的不悦和质问。
“很好笑？”他嗓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磨砺感，显然被她刚才的举动和现在的反应气得不轻。
“当着我的面，撩拨别人？嗯？”
最后一个字尾音上扬，带着危险的味道。
乔眠仰着脸看他，那双狐狸眼里水光潋滟，满是促狭的笑意。
“谢少，女孩子的醋也吃？”
她故意顿了顿，眼波在他紧绷的俊脸上流转一圈，才慢悠悠地继续，语气里带着几分无辜的调侃：
“那可是你刚刚才‘处理’掉的未婚妻呢。”
谢时泽被她这副明知故问的模样气得牙痒，眼底墨色更沉。
他非但没松手，反而就着她倾身的力道将人又揽近了几分，另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彻底将人困在方寸之间。
“少给我避重就轻，”他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唇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危险的磁性，“乔眠，你明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
“在我面前，对别人笑，碰别人……”他目光沉沉地锁住她的眼睛，不容她闪躲，“哪怕是个女人，也不行。”
乔眠被他圈在怀里，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轻轻点了点他紧绷的胸口。
“哦？”她尾音上扬，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挑衅，“谢少现在是以什么资格……管我呢？”
谢时泽呼吸一窒，所有汹涌的情绪仿佛瞬间撞上一堵无形的墙。
他盯着她带着狡黠笑意的眼睛，那句几乎冲口而出的“男人”或“追求者”在舌尖滚了滚，竟发现自己一时找不到一个能完全定义此刻关系、且能让她无从反驳的身份。
他谢时泽何时需要向人解释自己的资格？
就在他这片刻的凝滞间，乔眠已经轻笑着，用那娇软的嗓音，慢条斯理地继续道：
“前未婚妻的……替代品？”
她眨了眨眼，眼神无辜又勾人。
“还是谢少一时兴起，想要独占的新……玩伴？”
谢时泽被她的话噎住，胸口堵着一股无名火，却在对上她那双清澈又狡黠的眼睛时，猛地清醒过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醋意和强势，指节分明的手略微松了力道，却依然没有放开她的手腕。
他目光沉沉地锁住她，声音低哑，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
“乔眠，你很清楚，从来没有什么替代品。”
他微微俯身，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气息交融：
“我解除婚约，不是为了找一个玩伴。”
“是因为你。”
“只有你。”
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这句话，目光灼灼，不容置疑：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被你搅乱了心绪、想要正式追求你的男人。这个资格，够不够？”
乔眠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漾开更加明艳的笑意，像投入湖心的石子，荡开层层涟漪。
她顺势迎着他灼热的视线，温软的唇瓣如同蜻蜓点水，带着她身上独特的冷香，轻轻印在他的唇角。
一触即分。
“谢少……”她退开些许，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自己刚才吻过的地方，眼尾微挑，带着得逞的狡黠，“……味道挺甜。”
不等谢时泽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完全回神，她已经灵巧地从他臂弯的禁锢中滑开，转身拿起自己的手包。
“至于奖励嘛……”她回头瞥了他一眼，眸光流转，意味悠长，“下次再兑换吧。”
说完，不再给他任何抓住的机会，袅袅娜娜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时泽站在原地，指尖下意识抚过唇角，那里仿佛还残留着乔眠唇瓣温软的触感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甜香。
半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又糅杂了被彻底挑起的、更加浓烈的兴味。
“跑得倒快。”
他收回目光，重新坐回卡座，深蓝色的衬衫在昏暗光线下更显沉静，可那双桃花眼里翻涌的墨色，却比窗外的夜色更深。
侍者小心翼翼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继续服务。
谢时泽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独自坐在那里，指尖在刚刚乔眠用过的酒杯边缘缓缓摩挲，眸色深沉。
……
夜色深沉，乔家老宅的书房却亮着温暖的灯光。
乔眠推开沉重的实木门，袅袅娜娜地走了进去。
乔老爷子正坐在宽大的紫檀木书桌后，手里盘着两颗油光水亮的核桃，脸上没什么表情，不怒自威。
“爷爷，这么晚了叫我来，有什么事呀？”
乔老爷子抬起眼皮，目光如炬，落在她那张纯然无害的脸上，哼了一声，手中的核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觉得呢？这两天都快闹翻天了，你倒是稳当。”
乔眠闻言，纤细的眉毛微微蹙起，红唇委屈地瘪了瘪，那双狐狸眼里瞬间氤氲起一层薄薄的水汽，看起来可怜又无辜。
“爷爷，您这可冤枉我了，我可什么都没做呀。是那些人自己凑上来的，难道还要我躲着他们不成？”
她掰着纤细的手指，一件件数着，语气理直气壮：
“谢时泽自己要解除婚约，难道是我拿刀逼他的？”
“池爷非要送我回家，我还能把他踹下车？”
“还有那个段云珩，他自己赖在我公寓楼下不走，我总不能报警抓他吧？”
“至于陆行俞……”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眼睫垂下，遮住眼底一闪而过的狡黠，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莫名的委屈。
“他都要成我姐夫了，我能跟他有什么呀……”
乔老爷子看着她这副“全世界都来招惹我，但我最清白”的模样，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重重地叹了口气。
“眠眠。”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核桃，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她，语气严肃了几分。
“你跟爷爷说实话，你和陆行俞，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顿了顿，补充道：
“今天在客厅，他那样子，可不像没什么。”
乔眠抬起眼眸，对上爷爷探究的视线，脸上的委屈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冷静和洞悉。
她红唇微勾，扯出一抹极淡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爷爷，您放心，他们的婚约，不会有任何改变。”
她微微歪头，眼神仿佛能穿透人心，直指核心。
“陆行俞那样的人……他把他的骄傲，他的身份，他陆家继承人的责任和规则，看得比什么都重。”
“一时的失控或许会有。”
她想起今天陆行俞那双冰封之下暗流汹涌的眼眸，语气更淡了些。
“但让他为了我，或者为了任何女人，去亲手撕毁由他父亲和您亲自敲定、关乎两家利益和名誉的婚约？”
乔眠轻轻摇了摇头，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那光芒冷静得近乎残忍。
“他不会的。”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是他能要的，什么是他必须舍弃的。”
“所以，爷爷您真的不必担心。”
她重新看向乔老爷子，脸上又挂起了那副乖巧柔顺的笑容，仿佛刚才那个冷静剖析的人只是幻觉。
“乔家和陆家的联姻，会如期举行的。您的宝贝孙女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能撼动陆家太子爷呢。”
乔老爷子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他知道，眠眠这番话，看似在撇清自己，实则将陆行俞的心思和处境看得透彻。
她说得没错，陆行俞那样的人，的确把家族和责任刻在了骨子里。
只是……今天陆行俞那失态的样子，真的仅仅是一时失控吗？
老爷子心中暗叹，挥了挥手：
“行了，你这丫头，道理一套一套的。回去休息吧。”
“爷爷晚安。”乔眠站起身，乖巧地行礼，转身离开了书房。
门被轻轻关上。
老爷子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这些年轻人之间的纠葛，比他处理最复杂的商业谈判还要费神。
……
翌日下午，最高端的高级定制礼服VIp室内，静谧而奢华。
乔清初脸上洋溢着即将订婚的喜悦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志得意满。
她兴致勃勃地穿梭在一排排华美的礼服之间，时不时拿起一件在身前比划，询问身旁男人的意见。
“行俞，你看这件鱼尾的怎么样？据说是最新的高定系列。”
“或者这件一字肩的？会不会显得更温婉一些？”
陆行俞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混血的面容如同精心雕琢的冰塑，完美，却缺乏温度。
他浅灰色的眼眸淡淡地扫过乔清初手中那些缀满水晶、蕾丝或刺绣的华服，对于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只是极其简洁地回应：
“可以。”
“不错。”
“你决定就好。”
他的声音平稳冷冽，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仿佛挑选订婚礼服这件事，与审阅一份枯燥的商业文件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