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刚把破损的箭袋放在桌上，正要提笔记录西线巡逻情况，北侧了望台的鼓声突然响起——三连击。
她立刻起身，抓起佩剑冲出指挥所。夜风扑在脸上，远处村庄灯火稀疏，但鼓声急促，不容迟疑。
敌袭。
她一边往北村方向跑，一边挥手召来传令兵。命令很快下达：点燃烽火台，全境戒备。游侠组按预案进入防区，士兵集结待命。
快到北村时，前方传来马蹄声和喊叫。几队骑兵从不同方向逼近村庄外围，动作迅速，却不靠近主防线。有人放火烧了粮垛，有人砍倒牲畜围栏后立刻撤离。
艾琳蹲在土坡边缘，盯着其中一队骑兵的撤退路线。他们没有走最近的平地，反而绕开山谷入口，专挑开阔地带离开。
这不对劲。
她招手叫来一名弓手：“刚才那队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东偏南，进了林子外的荒地。”
艾琳皱眉。荒地无遮无挡，不适合藏身，也不是通往村庄的要道。敌军刻意避开山谷，说明那里有他们不想碰的东西。
她转身走向临时指挥点，几名士兵已经押回一个落单骑兵。那人被按在地上，嘴里还在骂，但腰间的鞍袋已被搜查。
“找到了什么？”艾琳问。
士兵递上一只烧焦的布袋，里面有一张残破的地图。纸面大部分被烧毁，只剩右下角还能看清——一条细线穿过密林，指向内陆一处水源地。
艾琳接过地图，手指划过那条小径。水源地没有城墙，没有驻军，甚至连像样的道路都没有。敌军若真想进攻，绝不会选这条路。
除非，他们的目标不是村庄。
她想起昨夜游侠送来的箭袋。制式不符，来源不明，现在又出现通往腹地的地图。这两件事不可能是巧合。
敌军在试探。
他们派小股骑兵多路骚扰，逼守军分散兵力，再趁机摸清内部路线。真正的行动还没开始。
艾琳站起身，朝留守军官下令：“通知各段防线，不准追击散敌。弓手压制，步兵固守原位。发现敌骑靠近，只准射击马腿，不许出阵。”
“可是他们烧了粮草……”
“烧的是旧仓，新粮都在地下库房。”艾琳打断，“他们想激我们出去，不能中计。”
她说完，快步走向游侠驻地。
四名游侠已整装待发。灰衣女正在检查弓弦，高个男人背好长弓，另外两人握着短刀站在门口。
“北边出事了？”游侠甲问。
“敌军来了几队轻骑，烧了几处外围设施就跑了。”艾琳说，“但他们避开了山谷密林，还留下一张通往水源地的地图。”
游侠甲接过地图看了一眼：“这不是行军路线，是侦察标记。”
“我知道。”艾琳点头，“他们在找一条能深入腹地的路。如果让他们得手，下一个目标就是村民藏身的山洞和补给点。”
灰衣女抬头：“你要去查？”
“我带人走一趟。”艾琳说，“主力必须留在边境，否则敌人会趁虚而入。所以我只能挑精锐，悄悄进去看一眼。”
游侠甲沉默几秒：“我和你一起去。”
“你们可以留下。”艾琳说，“这不是命令。”
“但我们得知道你在干什么。”他看着她，“如果你一个人进林子，出了事没人知道。我们跟着，至少能活着回来报信。”
艾琳没再劝。
她召集二十名士兵，都是轻伤未愈但还能作战的。每人带三天干粮、短刃和轻甲，不举旗，不点火把。
出发前，她把指挥权交给副队长。
“守住这里。”她说，“不管听到什么动静，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调动主力。”
“你要去多久？”
“不知道。”艾琳说，“但如果三天内我没回来，你就当我已经死了，按原计划加固防线，准备迎战主力。”
副队长点头。
队伍在夜色中出发，沿着山谷小径前行。地面潮湿，脚步声被泥土吸收，只有偶尔树枝断裂的声音打破寂静。
艾琳走在最前面，手里握着地图。月光被树冠挡住，前方一片昏暗。她靠记忆辨认方向，每过一段就在树干上划一道浅痕。
走了约两个时辰，队伍停下休息。
游侠甲低声说：“后面没人跟。”
“他们不敢跟。”灰衣女靠着树干，“这片林子太窄，骑兵展不开。敌军宁可绕远路也不进来，说明里面有陷阱。”
艾琳喝水润了润喉咙：“或者有埋伏。”
她展开地图，借着微弱光线再看一遍。那条小径最终通向一处断崖下的石洞，据说是早年猎人藏身的地方。如今那里成了村民转移时的备用避难所。
如果敌军想切断补给线，那里就是关键。
她收起地图，正要下令继续前进，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马嘶。
很短，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艾琳抬手示意安静。所有人停下动作，贴紧树干。
几分钟后，前方林间闪过一点火光。很小，一闪即灭。
不是篝火，是火折子。
有人在林子里活动，而且不想被发现。
艾琳慢慢抽出短刀，朝火光方向比了个手势。两名游侠会意，一左一右向前摸去。
其余人原地待命。
大约一刻钟后，两人返回。游侠甲手里多了半截皮带，上面有个金属扣。
“是敌军制式装备。”他说，“我在一棵树后发现的，还有新鲜脚印，朝南边去了。”
艾琳接过皮带仔细看。扣环上有刻痕，是邻国骑兵第三营的编号。
这个营曾在两周前袭击过南岭哨岗，后来被击退。现在他们又出现了，而且直接进了禁地。
她终于确定：这不是骚扰，是侦察行动的一部分。敌军已经在林子里布置了人手，准备深入腹地。
不能再等。
艾琳低声下令：“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须赶到石洞。如果有人已经在那里，我们就得抢在他们动手前解决。”
队伍重新启程，步伐加快。
林子越来越密，地面开始倾斜。他们爬上一段陡坡，眼前出现一道裂谷。桥已经被毁，只剩下两根朽木横跨两岸。
艾琳让士兵分批通过。轮到她时，木头发出吱呀声，但她没停，迅速走过。
对岸是一片平坦林地，石洞就在前方三百步外。
她正要下令隐蔽接近，忽然看见洞口附近有东西反光。
她眯眼细看。
是一枚掉落的箭头。
她心头一紧。
那是她昨天才发给游侠组的新制箭头，标准配发，只在西线巡逻队使用。
现在却出现在这个不该出现的地方。
她慢慢拔出剑，压低声音：“有人先到了。”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一名士兵倒地，脖子上插着一根短矢。
林子里，十几个黑影从树后站起，弓已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