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琳听见喊声立刻转身。她快步走到那人身边，对方正蹲在土坡上，手指按着一串脚印边缘。
“你看这里。”那人指着地面，“这不像一个人走出来的。”
艾琳蹲下。脚印很深，排列紧密，方向一致。她伸手摸了摸鞋底留下的纹路，又拨开旁边的草叶，发现几道马蹄印压过湿泥，痕迹新鲜。
她站起身，对左右两人说：“去南北两头查，看有没有更多痕迹。”
两人领命离开。她留在原地，盯着那些脚印。过了几分钟，左边的人回来，摇头。右边的人跑得急，远远就挥手。
“有！”他喘着气，“再往前五十步，还有三道马蹄印拐进了林子，不是巡逻路线。”
艾琳眉头皱紧。她想起昨夜刚拿下的据点，伯爵丢了补给线上的关键位置，不可能无动于衷。现在这些脚印出现在东面，说明敌军已经开始动作。
“回据点。”她说，“立刻召集留守军官和村民代表。”
回到指挥屋，沙盘已经摆好。不到一盏茶时间，人陆续到齐。起义军留下的一名队长坐在桌边，几名村民骨干站在门口。艾琳把脚印的情况说了，又让人把画下的痕迹图铺在桌上。
“这不是散兵。”她说，“是侦查队，来探我们虚实的。”
有人开口：“也许只是残部路过？我们刚打完仗，他们吓跑了也正常。”
“如果是残部，不会走直线。”艾琳指着图，“他们的方向是官道咽喉，而且马蹄印间距一致，说明控制得很稳。这是训练过的队伍。”
屋里安静下来。另一名村民问：“那他们会来打哪里？”
“两个地方。”艾琳拿起木棍，在沙盘上划过连接山村和营地的山谷，“他们知道我们拿下据点，但更清楚我们兵力分散。如果只攻一处，另一处就能包抄后路。所以——”她顿了顿，“他们会同时动手。”
起义军队长抬头：“主营那边已经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艾琳说，“但我敢肯定，他们已经在调兵。”
会议开始吵起来。起义军一方坚持要把主力集中到主营，认为山村太偏，守不住。村民代表则坚决反对，说家园不能丢，要求至少留一半兵力回去。
“我们不是来送死的。”一个老猎户站起来，“你们要守主营，那就自己守。我们回去护村。”
“可你们只有二十个能战的人！”起义军队长拍桌，“对面要是来三百正规军，你们连门都撑不过半天！”
“那就一起打！”老猎户吼回去，“别让我们当弃子！”
声音越吵越大。艾琳一直没说话。等所有人说完，她走到沙盘中间，从袋子里拿出两枚黑石，分别放在山村和营地的位置上。
“你们听我说。”她的声音不大，但屋里立刻静了，“如果我们分兵，两边都会被吃掉。如果只守一边，另一边失守后，敌人就能从背后杀进来。我们没有退路。”
她拿起木棍，指向山谷中段的一个窄口。
“唯一的办法，是让他们进不来。”她说，“我们在谷口设伏，用小队拖住前锋，打乱他们的节奏。同时在山村和营地加固防御，留弓手、埋陷阱。只要他们不敢轻易推进，我们就还有机会。”
没人说话。起义军队长看着沙盘，手指轻轻敲着桌面。
“你的意思是，不靠硬拼？”他问。
“对。”艾琳说，“我们拼不起。但我们能卡住他们的路。”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队长点头：“我可以向主营传信，让主力部队往伏击区靠。但你们得保证，山村那边不会乱动。”
“我亲自安排。”艾琳说，“而且，我会让最可靠的人去执行。”
村民代表互相看了看，老猎户叹了口气：“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跟。”
会议达成共识。艾琳立刻开始写命令。
第一道令发往山村，由彼得主持布防。她写明要组织妇孺转移到后山洞穴，青壮轮流值守，所有武器清点入库，陷阱全部检查一遍。
第二道令送往起义军主营，要求主力部队秘密向谷口区域集结，不得走官道，必须沿猎道行进，每十里设暗哨。
第三道令派快马联络周边三个村子，征集柴草、滚木、石灰，能运多少运多少，三天内送到指定接应点。
写完三封信，她叫来十名战士。每人 assigned 一条路线，各自背好干粮和水囊。
“记住。”她在院子里对他们说，“不求快，求准。错一个消息，死一片人。每两个时辰报一次路况，用红布条做标记。看到黑烟就停下，等下一波信号。”
十人骑马出发。她站在据点高台，看着最后一匹马消失在林间小道。晨雾还没散，风吹在脸上有点凉。
她手里还拿着那张羊皮图，上面画着伏击路线。她看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每个转弯、每处高地都标清楚了。
这时，一名留守士兵跑上来：“起义军那边问，要不要先派一队人去谷口探路？”
“不用。”艾琳说，“让他们等主力到了再行动。现在过去太显眼。”
“那我们这边呢？要不要加强巡逻？”
“加。”她说，“从现在起，每班岗两人一组，带哨箭。发现异常，立刻鸣响骨哨，不得擅自追击。”
士兵领命下去。她继续站在高台，眼睛盯着东方。那边山路蜿蜒，看不见尽头。
没过多久，另一人上来报告：“村民那边有人问，粮食还能撑几天。”
“告诉他们，够吃十天。”艾琳说，“而且新一批马上送来。让他们安心做事。”
“还有人担心家人……”
“我知道。”她打断，“让各户代表来领一份通行条，写明家属姓名和去向。万一出事，至少能找人。”
那人点头走了。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有汗，指节发紧。她松开又握紧，强迫自己冷静。
远处传来脚步声。起义军队长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这是主营的回信。”他说，“他们同意你的计划。主力今晚出发，预计后天中午到达伏击区。”
艾琳接过信看了一眼，收进怀里。
“谢谢。”她说，“接下来，我们得盯紧这条路。”
“你打算一直守在这？”
“至少到第一批回信送到。”她说，“我不放心别人判断情况。”
队长看了她一会儿，点点头：“你比我想的稳。”
她没回应。目光又落回东方的山道。
风忽然大了些。她抬手扶了扶肩上的披风，右手始终按在腰间的剑柄上。
羊皮图的一角被风吹起，轻轻拍打着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