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六个字,轻飘飘的,像羽毛一样拂过桑柠的耳膜,却在她的脑子里掀起了十二级海啸。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
窗外阳光明媚,厨房里,砂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乌鸡汤的香味丝丝缕缕地飘散出来。
一切都安稳平常。
除了池也刚刚说的那句话。
桑柠维持着仰头的姿势,整个人僵住,她的大脑,在经历了一系列宕机、重启后,所有的思绪在一瞬间回笼,又在一瞬间炸开。
她一脸“你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的惊悚表情,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甚至都忘了控制自己,直接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脱口而出:
“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池也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旧是那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甚至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重复道:“我说,我-们-去-领-证~”
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晰无比,掷地有声。
这一次,桑柠彻底清醒了。
“不!”
桑柠想也不想,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要和他拉开安全距离,
“我不要!你想都不要想!”
领证?
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和他,昨天才刚刚突破最后一道防线。今天他妈妈就带着传家宝和赠予协议杀了过来。现在,他竟然想直接拉着她去民政局?!
这速度,都不止坐火箭了,这都直接空间跳跃了吧!
看着她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池也脸上的笃定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眸色沉了下来。
他缓缓站起身,一米八九的身高,带着极强的压迫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桑柠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别过来!”
池也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他没有再逼近,只是垂眸看着她,那眼神,从刚才的深沉,陡然变成了一种浓得化不开的委屈和控诉。
是的,委屈和控诉。
桑柠被他这个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
下一秒,男人哀怨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幽幽响起。
“桑柠!”
他连名带姓地喊她,
“拿了我一血还不给我名分?你是不是要当渣女?!”
一……一血?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感觉自己的认知观一而再地被这个男人刷新。
“池也!什么一血!你再胡说!”桑柠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了。
她又羞又气,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尖锐。
这人怎么能……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难道不是吗?”池也的表情更委屈了,他往前踏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那双漆黑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写满了“你这个负心女”的鄙夷。
“我守护了二十八年的清白和贞操,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给了你。你现在吃干抹净,睡完就不想负责了?”
“你这样,跟那些拔那什么无情的渣男有什么区别?!”
桑柠:“……”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清白……贞操……
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就那么……那么惊悚呢?
看着小姑娘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一张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的精彩模样,池也眼底深处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但脸上的表情却愈发悲愤。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她戴着玉镯的那只手腕,举到两人眼前,语气沉痛。
“我妈连传家宝都给你了,聘礼也准备去提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要?桑柠,你玩弄我的感情,还想骗我家的财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女!”
“我没有!”
桑柠终于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指控给逼急了,她用力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却被他攥得更紧。
“我……我没说不负责!”
情急之下,她脱口而出,“我说的明明是领证的事,你少给我上纲上线,上升到道德层面啊!”
话一出口,桑柠就后悔了。
完了。
掉进他的陷阱里了。
果然,她话音刚落,就看到男人眼底的悲愤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算计得逞的精光。
他唇角缓缓勾起,“行。”
他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桑柠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撞进了他坚实的胸膛。
男人身上好闻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让她的大脑再次陷入一片混沌。
只听他低沉又带了点愉悦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既然你要负责,那你自己说,”他顿了顿,慢悠悠地抛出了那个她最不想面对的问题,
“什么时候,带我去领证?”
“……”
桑柠把脸埋在他胸口,欲哭无泪。
她就知道!
这个男人就是个腹黑的大骗子!
一步一步,引着她往他设好的圈套里钻。
她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恐怕真的能把“被始乱终弃的可怜男人”这个人设给坐实了。
桑柠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
领证……领证……
对了!
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猛地抬起头。
“那什么……”她眼神躲闪,磕磕巴巴地开口,
“领证……也、也得按流程来吧?”
“嗯?”池也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一副“你继续编”的表情。
“就……就是……”
桑柠被他看得心虚,声音越来越小,“至少……至少也得等我们两家父母正式见过面以后吧……”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也是唯一的拖延战术了。
周六才见面,那至少还能给她争取几天的缓冲时间!
说完,她就紧张地看着他,生怕他连这个理由都给驳回了。
出乎意料的是,池也听完,竟然没有反驳。
他只是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嗯,有道理。”
桑柠心里一松,刚要舒一口气。
男人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那口气,直接卡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
“也就是说,”池也的指腹在她细嫩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暗示和占有欲,
“只要周六的饭局顺利结束,你就愿意跟我去领证,嗯?”
他故意把尾音拖得又长又撩人,像一把小钩子,挠在她的心尖上。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腹黑狐狸盯上的小白兔,被对方连哄带骗,一步步引诱着,自己主动跳进了早就挖好的陷阱里。
而现在,陷阱上面的土,已经被那只狐狸亲手埋上了。
看着小姑娘那副从震惊到呆滞,再到生无可恋的绝望表情,池也终于没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笑声,愉悦又张扬,震动着胸腔,通过两人紧贴的身体,清晰地传到了桑柠的心里。
他松开对她的钳制,转而伸出长臂,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上,轻轻蹭了蹭。
“乖乖,别这个表情。”
“你老公我,持证上岗心切,体谅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