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的苏醒比预想中要快。在楚逸尘那缕生命神辉的持续滋养下,不过两日功夫,他那原本微弱不堪的灵魂便稳定了下来,并逐渐恢复了意识。
楚逸尘得到碧姬传来的消息时,正与帝天在湖畔推演一些关于神力精细操控的窍门。他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有欣慰,也有即将面对那场“教育”的无奈。他整理了一下衣袍,对帝天道:“我去看看他。”
帝天微微颔首,金瞳中掠过一丝了然。
楚逸尘走进安置镜的小屋时,镜正靠坐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金色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理智,只是深处还残留着一丝经历漫长抗争与囚禁后的疲惫,以及在看到楚逸尘走进来时,一闪而过的、不易察觉的孺慕与安心。
楚逸尘走到床边,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他学着帝天平日的模样,努力板起脸,试图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严肃一些。
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风声和湖水的轻响。
良久,楚逸尘才缓缓开口,声音刻意压得低沉:“知道错了吗?”
镜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楚逸尘会以这样的开场白出现。他金色的眼眸中数据流本能地想要分析这句话的意图和最优回应方案,但最终,他只是顺从地、带着一丝真实的困惑,低下了头,轻声道:“本体……我……”
“错在何处?”楚逸尘打断他,语气依旧带着刻意营造的冷硬。
镜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检索自己的行为逻辑,最终,他找到了那个被系统标记为“非最优”却导致最终“最优解”(自我囚禁)的源头:“错在……未能提前预判系统苏醒的不可逆性及侵蚀速度,未能制定出更有效的反制方案,导致自身陷入被动,最终……被迫选择极端隔离方案,令本体担忧。”
他的回答依旧充满了逻辑与分析的味道,但那份“令本体担忧”的认知,却让楚逸尘心中一软。
楚逸尘看着他那副认真检讨、却又难掩虚弱的模样,终究是没绷住那刻意板起的脸。他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落在镜柔软的黑发上,揉了揉,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带着心疼与后怕:
“傻瓜。最大的错,是不知道先保护好自己。”
他的指尖流淌过一丝极其温和的神力,抚过镜的灵台,帮他稳固着尚未完全恢复的神魂。
“下次,无论遇到什么情况,保住你自己,才是第一位的。明白吗?”楚逸尘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道。
镜感受着发顶传来的温暖触感和那抚平神魂疲惫的力量,听着楚逸尘带着关切与要求的语气,眼中那冰冷的数据流似乎都停滞了一瞬,一种难以言喻的、名为“被在乎”的情绪暖流,悄然淌过他那以逻辑构筑的核心。他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更轻,却多了一丝温度:“明白了,本体。”
“好好休息,不要多想。”楚逸尘替他掖了掖被角,又留下几缕温和的神力萦绕在他周围助其恢复,这才转身离开了小屋。
走出小屋,帝天正等在外面,见他出来,目光落在他脸上。
“需要护法吗?”帝天直接问道,语气平淡,却一语中的。
楚逸尘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摇了摇头:“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他感受着体内因为觉醒神格而自发凝聚、已然达到瓶颈的魂力,点了点头,“是,八十级了。该创造第八个同伴了。”
两人再次来到生命之树下那片开阔地带。楚逸尘无需再借助外物,他心念一动,属于木偶师的创造本源之力混合着那复苏的神格气息,自然而然地涌现。这一次,不再是分裂灵魂的痛楚,也不再需要镜的辅助,一切都显得水到渠成,举重若轻。
光芒亮起,并非之前任何一种颜色,而是一种带着神秘与灵动意味的银白色光华,其中又夹杂着些许五彩斑斓的细小光点,如同月夜下的流萤。
光芒中,一个窈窕的身影逐渐凝聚。
那是一位身着繁复绚丽的苗族传统服饰的少女,衣裙以深蓝为底,上面用彩线绣满了寓意吉祥的虫鱼鸟兽、日月星辰,色彩鲜艳夺目。她的脖颈、手腕、腰间、乃至发髻之上,都佩戴着琳琅满目的银饰——巨大的雕花项圈、层层叠叠的绞丝手镯、缀满小铃铛的腰链、还有那高高盘起的发髻上插着的、振翅欲飞的银凤簪。
随着她身影的彻底凝实,她轻轻动了一下。
“叮铃……叮叮当当……”
一阵清脆悦耳、如同山涧清泉敲击玉石般的银铃声,顿时响了起来,随着她的呼吸和细微的动作,发出富有韵律的轻响,煞是好听。
少女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带着异域风情的俏脸。皮肤是健康的蜜色,五官精致立体,一双大眼睛如同黑曜石般灵动狡黠,嘴角天然微微上翘,带着一丝俏皮和神秘。她的眼尾处,还用特殊的植物染料勾勒出了一抹淡淡的、如同蝶翼般的紫红色纹路,更添几分妖娆。
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四周,目光扫过威严的帝天,最终落在了气息最让她感到亲近的楚逸尘身上。她歪了歪头,脸上绽开一个灿烂又带着点野性的笑容,声音清脆,带着独特的、软糯而富有韵味的苗族方言口音:
“阿哥~!是你把我弄出来的咩?”
楚逸尘看着这个充满生机与神秘气息的少女,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他能感受到她体内蕴含的力量,那是一种与磐岩的防御、苍霆的强攻、弦歌的辅助、青羽的敏捷都截然不同的,更加诡谲、多变,专注于控制与奇异力量的属性——蛊。
“欢迎你,”楚逸尘温和地笑道,“你的名字,叫银铃,可好?”
“银铃?”少女眨了眨大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叮当作响的银饰,开心地点点头,“要得!好听得很!以后我就叫银铃咯!阿哥~”
她欢快地应下,那声软糯的“阿哥”叫得无比自然亲昵。
随着她的命名完成,生命之树的契约印记也如期而至,融入她的眉心,象征着她也成为了星斗大森林的守护之灵。
银铃,第八木偶,掌控神秘蛊术的苗疆少女,于此降临星斗。她那清脆的银铃声与莫测的蛊虫,必将为这片古老的森林,带来一抹截然不同的色彩与力量。而她那一声声软糯的“阿哥”,也注定将为楚逸尘的生活,增添许多意想不到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