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柄上的血痕尚未干涸,柳摇已将归墟印覆于掌心,清光流转间,映出偏殿石壁上层层叠叠的灵力轨迹。她指尖轻划,血衣卫锁链镰刀的残影在空中凝成七道赤线,与命牌中蠕动的血丝交叠成网。
“他们已渗入五宗经脉。”她的声音如霜刃出鞘,不带波澜,“若不溯源,三日后便是新一轮傀儡印激活之期。”
丹灵长老袖袍一振:“派弟子深入敌境,形同送死!正道岂能行此阴诡之道?”
玄尘长老仰头灌下一口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在袈裟上洇开一片暗痕。他咧嘴一笑:“那你说,是等他们把咱们的命牌全染红,还是现在就撕开那层皮看看?”
殿内寂静。柳摇未再言语,只将归墟印清光一卷,命牌虚影骤然放大——血丝尽头,竟有极细微的符文回流,如同活物逆游。
“这是追踪脉络。”苏灵低声开口,指尖医气探出,轻轻触向其中一枚命牌,“它们在借气运反哺中枢,每一块命牌,都是通往据点的引路符。”
林风眸底竖瞳微闪:“我能遣兽潜行,灰狼已通星辰感知,可避神识扫视。”
谢无涯立于角落,残玉藏于袖中,裂纹深处黑血凝滞。他未曾抬头,却觉肩头一沉——幽冥化作黑猫,金瞳冷冷扫过他掌心。
柳摇目光掠过众人,最终落于玄尘长老:“影蝠三卫,可愿出征?”
“早等你这句话。”玄尘拍案而起,腰间酒葫芦叮当作响,“三卫皆擅匿形穿隙,二十年前就钻过魔窟地脉,如今正好再走一遭。”
她点头,归墟印清光洒下,勾勒出边境九曲岭一带的山势轮廓。一道幽蓝色细线蜿蜒而入,标注着血衣卫撤退时留下的地脉血线。
“目标:查明渗透路径,定位通讯枢纽,取回原始布防记录。不许交战,不许暴露,只取情报。”
小队当夜启程。四名影蝠卫披覆灰鳞斗篷,身形融入夜雾;幻音仙宗弟子执音笛在手,指节因紧绷而泛白;林风袖中灰狼伏行,鼻尖微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血腥气息。
九曲岭外,雾气如絮。刚踏足山口,幻音弟子猛然抬手——前方虚空泛起涟漪,九道音波环层层相套,隐有低语回荡,似万千亡魂齐吟。
“九曲迷音阵。”他咬牙低语,“频率与血煞阵同源,一旦发声,便会激荡共鸣。”
众人屏息。柳摇此前留下的冰霜剑气早已埋于山石缝隙,此刻悄然震颤,如针尖轻刺神识,提醒着不可逾越的界限。
幻音弟子闭目,十指翻飞,音笛无声吹奏。他调出偏殿所记的破绽节点,以反向音律轻拨阵眼——刹那间,环形波动出现一丝停滞。
“走!”林风低喝。
灰狼疾驰而出,四爪踏空无声。它瞳孔中星辰纹路微闪,循着兽类本能绕开幻象盲区,将苏灵所制的冰魄信标埋入阵外古松根下。信标入土即隐,唯余一道极淡的寒气渗入地脉。
前线接通。
三日后,小队抵至一处废弃驿站。残垣断壁间,地下传来微弱灵流波动。苏灵取出命牌,指尖医气轻拂——命牌竟微微震颤,与地底某物产生共鸣。
“血契感应符。”她低声道,“活人靠近即燃预警符火,唯有死物或傀儡可通行。”
林风皱眉:“我们没有傀儡。”
“有。”苏灵望向手中命牌,“被掠夺者之物,本就是他们的‘死契’。”
她取出三块曾被血丝侵蚀的命牌,裹以冰魄封灵布,塑成伪死之躯,再以细绳系上密函夹层钩爪,交由机关傀儡操控。傀儡缓缓爬入通风地道,灰狼伏于出口,耳尖微动,监听地底动静。
半个时辰后,钩爪回撤。夹层中藏一页残函,墨迹斑驳,却清晰标注着“北境七哨”“中军三营”字样,其边沿符文扭曲盘绕,与叶无欢白袍上的吞噬纹如出一辙。
“拿到了。”影蝠卫低语,眼中闪过喜色。
返程途中,幽冥忽在柳摇识海低鸣:“噬魂引……逼近。”
她眸光一凛,归墟印瞬间感应到信标传来的异常震颤——追兵已启,正沿地脉血线疾行。
柳摇抬手,归墟印清光一闪,引爆信标内预留的冰霜剑气。千里之外,九曲岭雪峰轰然崩塌,雪浪席卷而下,彻底掩埋追兵路线。
她亲赴接应点,接过残页,指尖抚过那行“中军三营”,眸底寒光如刃。
“从今日起。”她声音清冷,传遍通讯玉符,“所有外出小队,禁用魔修同行。”
崖上风起,谢无涯独立于雪线之巅,残玉黯然垂落掌心。他未辩一言,只将袖中黑血凝成的珠粒悄然碾碎,任其随风散入寒雾。
归墟印浮于柳摇掌心,残页封入冰晶。她转身离去,肩头幽冥金瞳微闪,望向远方天际——那道曾于边境浮现的符文轨迹,再度若隐若现,如锁链缠绕苍穹。
残页一角,墨迹晕染处,隐约可见“归墟”二字倒影,与鼎腹凹陷纹路完全契合。此前柳摇曾听闻古籍残卷中提及,归墟印鼎腹隐有凹陷纹路,传说是上古封印之钥的映照,唯有与命源共鸣者方能窥得全貌。此刻细看,那倒影竟与记忆中的图纹分毫不差。
剑柄上的血,滴落在冰晶之上,缓缓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