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午后,是新兵们最期待的时刻。
医营的杂役会推着热气腾腾的大木桶过来,每人一碗浓稠的、散发着奇异肉香和淡淡药味的“气血汤”。
这是陈大人的恩典!
据说用异兽骨肉辅以普通药材熬制,对新兵打熬筋骨、激发气血有奇效!
虽然只是一碗,却足以让这些苦哈哈的新兵蛋子感恩戴德,练得更加卖力。
计风端着属于自己的那碗汤,混在人群中,小口啜饮着。
温热粘稠的汤汁入腹,一股不算强烈但持续稳定的暖流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滋养着筋骨皮膜。
他心中微凛:这黑石关,底蕴果然不简单!
如此规模的异兽肉汤供应,连京营精锐都未必能日日享受!
这陈一天,到底从哪弄来这么多异兽?
更让他心惊的是营中的气氛。
狂热!
一种近乎盲目的、对陈一天的个人崇拜弥漫在每一个角落。
每当那个玄青色的身影出现在营区边缘巡视时——
“陈大人!”
“是陈大人!”
“参见大人!”
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瞬间炸响,声浪直冲云霄!
无数道炽热、崇拜、感激的目光汇聚在那道身影上,仿佛那不是他们的上官,而是降临凡尘的神只!
那种发自肺腑的狂热,那种甘愿赴汤蹈火的忠诚,让见惯了京营老爷兵油滑嘴脸的计风,感到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和难以理解的震撼。
这哪里是军营?
简直是狂信徒的圣坛!
……
正月二十八,陈一天再次巡视新兵营。
镇抚厅门前广场。
十口巨大的铁锅支在临时垒砌的灶台上,底下柴火熊熊。
锅里翻滚着乳白色、浓稠如浆的汤汁,奇异的肉香混合着浓郁的药香,霸道地席卷了整个广场,引得数百军卒伸长脖子,拼命吞咽着口水。
陈一天站在最中央那口大锅旁,手里拎着一根粗大的铁勺,正指挥着亲兵将大块大块切割好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异兽肉和成捆成捆、须发皆具的百年老山参投入锅中。
他脸上带着点惯常的笑容,大声吆喝着:
“都看清楚了!今儿个给兄弟们加餐!特制‘十全大补气血汤’!管够!喝了这碗汤,都给老子练出个人样来!”
“大人威武!”
“谢大人!”
欢呼声几乎要将关隘的积雪震落。
计风站在新兵队列前方,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扫视着陈一天周围。
他身边跟着四个绝色女子,如同众星拱月:
高依依穿着素雅的鹅黄袄裙,怀里抱着厚厚的账簿和名册,正低声跟陈一天说着什么,眉眼温顺,气息平和,完全就是个操持内务的普通妇人。
赵清霞一身玄黑劲装,外罩御寒的锦袍,身姿挺拔如松。她今天扎了个高马尾,显得干练与英气,周身散发着新近突破的练皮境大成的气息。
申潇雪裹着雪白的狐裘,小脸被寒气冻得微红,橙色的眼眸却气鼓鼓地瞪着锅里翻滚的肉块。
粉唇微撅,似乎在抱怨这味道太冲,又像是在生谁的气,炼脏境初期的气息虽刻意收敛,但偶尔外溢的一丝仍让计风眼皮微跳。
另一个据说是新面孔,名叫周岚,来自丹枫城,好像是陈一天花重金请来的炼器师!
一个边陲卫所能请得起炼器师,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周岚穿着便于行动的深蓝劲装,袖口挽起,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臂。
她并未参与熬汤,而是站在稍远处,手里捻着一小撮刚丢进锅里的不知名药材粉末。
凑在鼻尖仔细嗅闻,黛眉微蹙,似乎在分析着什么,眼神专注而充满探究欲,气息隐晦,难以准确判断。
四个人间绝色身后,还有亲兵和丫鬟随侍。
这几天时间,计风一直留意陈一天的千户府。
府里并无多少人,他基本也都见过了。
但始终没法确定,元宵那天进卫所时,感受到的那股恐怖气息。
虽然若有似无,但计风十分确定,那股气息所代表的修为,远远超过看门的铁塔大汉!
无法确定威胁来源,他的一切行动,都显得过于如履薄冰。
计风一边指挥手下操练,一边微不可察地打量着陈一天及其身边人。
就是她了!
计风的目光在高依依那张温婉柔顺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选定了目标。
事到如今,对陈一天动手显然不太可能。
为今之计,只有从他身边人突破!
四个女人中,唯有高依依气息全无,如同最寻常的深闺妇人。
且,这个女人似乎对陈一天极为重要,看他们目光交汇就知道,她最得陈一天宠溺!
仙宝线索…志在必得!
陈一天深不可测,赵清霞精明干练,申潇雪实力强横,周岚来历不明……
唯有这个看似最无害、最易接近的“陈夫人”,或许才是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控制了她,陈一天不得不屈服……
他心中瞬间定计,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志在必得的寒芒。
浑然不觉,自己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气息流转、乃至那锁定高依依时一刹那的“鬼祟”意念。
都如同投入蛛网的飞虫,清晰地映照在三十丈外,那个正用铁勺搅动浓汤的陈一天识海之中。
【领域神通·蛛迹(圆满):78\/1000】
【圆满效果:玄气蛛丝,罗网小域!】
【监察范围:三十丈!】
在陈一天此刻的神识感知里,整个广场如同覆盖着一张无形无质、却又精密到极致的巨大蛛网。
每一个人的位置、动作、气息流转,甚至情绪的细微波动,如申潇雪的恼怒、周岚的专注、新兵们的渴望。
都化作不同色泽、不同颤动的“丝线”,清晰地反馈回来。
而那个叫“常风”的新晋小旗官,他身上缠绕的“丝线”却呈现出一种极其怪异的“光滑”与“刻意”!
武道气息被一种颇为高明的秘法收敛得滴水不漏,如同裹了一层油蜡,在蛛网上滑不留手,这正是他自信能瞒天过海的依仗。
然而,在这圆满的蛛迹领域下,他那些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潜伏”行为。
刻意控制的呼吸节奏、肌肉的微绷、视线的精准聚焦与快速移开、尤其是锁定高依依时。
那瞬间泄露出的、带着强烈目的性的“意念丝线”——却如同白纸上的墨点,刺眼无比!
更让陈一天觉得可笑的是,这人身上那层油蜡般的伪装之下。
还隐隐透出一股属于炼脏境大成武者的、如同熔岩般灼热凝练的生命本源气息,与周围那些或微弱或驳杂的“丝线”格格不入。
“呵,老鼠……”陈一天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无人察觉。
他手中的铁勺在锅沿上“铛”地敲出一声清脆的鸣响,汤汁溅起几点滚烫的油星。
“火候差不多了!再加把柴!让兄弟们喝口好的!”
他朗声笑道,目光扫过全场,在那位“常风”小旗官身上,不着痕迹地停留了万分之一瞬。
网已张开,就等着看看,这只自以为是猎手的老鼠,到底想怎么蹦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