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气刺骨。
陈一天背着那张沉重的五石惊虎弓和四十支寒光闪闪的四牙箭,仗着“踏雪无痕”,悄无声息地回到了留燕村家中。
院门轻启,高依依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早已倚门翘首。
虽然陈一天也没说今天要回来,但每天守在家门口眺望已经成了习惯。
仿佛看向村口的方向,心里就会稍安。
昏黄的油灯下,她清丽的脸庞带着未散的惊惶,直到看清是陈一天,那紧绷的弦才猛地松开,化作一道乳燕投林般的身影扑入他怀里。
“一天哥!”声音微微带着哽咽,“八幺叔…八幺叔傍晚来过了!他说…说赵戈要杀你!”
温香软玉满怀,陈一天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的颤抖。
他一手搂住依依纤细却充满韧劲的腰肢,另一只手稳稳托住背上的重弓,轻拍她的后背。
“别怕,依依。”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我回来了。八幺叔的话,我知道了。”
他拥着依依进屋,反手栓好门闩,那沉重的“咔哒”声仿佛一道屏障,暂时隔开了外界的凶险。
屋内炉火正旺,驱散了冬夜的寒意,也映照着依依依旧苍白的脸。
现在他们家颇有银钱,即便依依不再去山里捡细枝条,也不缺柴烧。
陈一天将惊虎弓和箭囊小心地靠墙放好,那紫黑色的弓身在火光下流转着幽暗的光泽,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军户的身份,就是我的护身符。”
他拉着依依在火塘边坐下,握着她冰凉的小手,感受着那份全然的依赖。
“赵戈再恨,也不敢明着动一个在册的卫所弓兵。
“他小雷武馆外门弟子的身份,还压不过朝廷的军籍。”
陈一天冷静分析,眼中寒光一闪,“他现在能做的,无非是暗地里使绊子,或者在卫所那边做文章,阻我习武。”
“可…可万一…”依依的担忧并未完全消散,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衣角。
“没有万一。”
陈一天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动我,也得看他有没有那副好牙口!”
他拍了拍腰间的制式长剑,又指了指墙角的惊虎弓,“现在,我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
他的自信感染了高依依。
少女看着他火光映照下坚毅的侧脸,心中的恐惧渐渐被一种盲目的信任取代。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坚实的肩膀上,仿佛这里是世间最安全的港湾。
“饿了吧?我去热饭。”依依起身,步履轻快了许多。
简单的晚饭后,陈一天没有立刻休息。
赵戈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八幺叔的预警更证实了危机迫近。
力量!他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院中薄薄的霜雪未化,寒意凛冽。
陈一天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肺腑,精神为之一振。
他脱下臃肿的外袄,仅着单衣,稳稳站定。
目光锁定院角那棵光秃秃的老枣树——那是他固定的练习靶。
【射日神通-百石(小成):297\/500!】
意念沉入识海,那代表着力量与精准的神通符文熠熠生辉。
他探手取下惊虎弓。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分量感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
吱嘎——!
开弓!
五石弓弦发出的呻吟远比之前的此前的六力弓更加沉闷、更加艰涩,仿佛在拉动一座小山!
陈一天额角青筋瞬间凸起,手臂、肩背、腰腹的肌肉如同钢丝般绞缠贲张,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一股撕裂般的痛楚从双臂传来,那是超越极限的负荷!
“呃…!”他闷哼一声,牙关紧咬。
仅仅拉开七分,便感觉力竭,双臂酸麻颤抖,几乎握不住弓!
此时不比白天,白天的时候他对这张弓势在必得,压榨出潜力,此时没了那股压迫感,五石弓反而显出了它该有的威风。
咻!
艰难的一箭射出。
【射日神通-百石(小成):299\/500!】
识海中,进度艰难地跳动了两下,一股微弱却真实的热流反馈到双臂,稍稍缓解了那撕裂般的痛。
他缓缓收力,放下弓,大口喘息,白色的呵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雾团。
“两点!…没拉满弓弦也能涨两点,不亏是五石弓!”陈一天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这反馈无比清晰地告诉他:使用更强的弓,对【射日神通】的锤炼效果远超普通弓箭!
哪怕一天只能开弓十次,效率也远超之前!
代价是,每一次开弓,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拉伤筋骨。
“再来!”他稍事歇息,眼中闪过狠色。
赵戈的威胁,卫所的压力,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
吱嘎——!嘣!
吱嘎——!嘣!
……
寂静的冬夜里,沉闷的弓弦声一次次间隔响起,如同困兽不甘的嘶吼。
每一次开弓,都伴随着肌肉的哀鸣和意志的咆哮。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单衣,又在刺骨的寒风下变得冰凉,贴在皮肤上,带来阵阵寒意。
【射日神通-百石(小成):300\/500!】
【301\/500!】
……
【320\/500!】
当第十一次尝试拉开弓弦,堪堪达到半开状态时,陈一天终于力竭。
双臂如同灌满了铅,沉重麻木,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在冰冷的雪地上,瞬间凝结。
“呼…呼…”
他拄着弓,剧烈喘息,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
短短时间,从297飙升至320!整整23点进度!
小成进度能达到这效率,比用六力弓还要高不少!
代价就是这双臂,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针扎般的刺痛和深沉的酸胀感交织。
“一天哥!”
高依依一直守在门边,见状连忙端着一碗温热的水出来,心疼地用布巾擦拭他额头和颈间的汗水。
“快歇歇,别练了,当心伤了身子!”
陈一天接过水碗,咕咚咕咚灌下,温热的水入喉,才感觉灼热的肺腑好受了些。
他看着依依担忧的小脸,火光下更显娇柔,心中一动。
“依依,”他斟酌着开口,语气尽量随意,“问你个事,就是…打个比方。”
“嗯?”依依仰起脸,大眼睛里满是疑惑。
“如果…我是说如果,”
陈一天组织着语言,想了想,顿觉自己的想法挺恶心人的。
“嗯?”依依眨眨眼,长长的睫毛扑闪着。
“哦,也没什么。”他敷衍道。
他原本是想去趟青楼,看看能否获取天命珠。
但仔细想来,不会那么容易,且系统介绍说:
【凡有所执,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习技练艺,强身搏命,收服朝臣后宫……凡有助于登临九五、执掌天命者,皆可炼其形,凝其神,化其意,终成神通!】
朝臣,后宫,收服……
天命珠的获取,重点应该在于“收服”二字。
系统收录依依的时候,也有忠诚度100%的前提条件……
青楼女子……
古话说戏子无义婊子无情。
她们可不会一两日就对你死心塌地。
且皇帝的后宫,哪个没点来历,也没听过几个青楼出身的进了皇帝后宫。
他摇了摇头,活动了一下依旧酸痛的双臂,收起惊虎弓,挽着高依依进了屋。
这一夜,高依依格外迎\/合。
她像是要证明什么,又像是害怕失去什么,将少女仅有的少的可怜的手段都使了出来,满是羞涩和拘谨。
直到最后,她累得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身体软软的沉沉睡去,眼角还挂着一滴未干的泪珠。
陈一天搂\/着怀中温软的少女,看着她熟睡中依旧微蹙的眉头和那滴晶莹,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愫。
有怜惜,有愧疚,也有一丝暖意。
“依依呀……”
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痕,将她往怀里紧了紧,嗅着她发间淡淡的皂角清香,也沉沉睡去。
【领域神通-蛛迹(小成):185\/500!】进度依旧缓慢得令人心焦。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砰!砰!砰!”
院门被拍得震天响,力道之大,仿佛要把那两扇薄木门板拍碎。
“一天!开门!快开门!”
一个清亮却带着急促焦灼的女声穿透门板,正是赵清霞!
陈一天瞬间惊醒,迅速披衣下炕。高依依也被惊醒,睡眼惺忪地跟着起来。
打开院门,只见赵清霞一身利落的猎装,外面裹着厚厚的皮毛坎肩,长发束成马尾,英气的脸上此刻却布满寒霜和焦急。
她身后背着猎弓和箭囊,腰间插着猎刀,一副随时准备进山的架势。
“清霞?这么早,出什么事了?”陈一天心中一沉。
“出大事了!”
赵清霞一步跨进院子,语速飞快,带着一股子山风般的凛冽。
“铁头!咱们村的张铁头,昨天在二重山边界那片老松林,说是想碰碰运气打点值钱的,结果…人没了!”
“没了?”陈一天眉头紧锁。
“今早他婆娘哭天抢地找到我家!”
赵清霞语气沉重,“说是村里汉子们进山寻找,只找回来…一个脑袋!
“身子都不见了!看那伤口…多半是黑瞎子(黑熊)干的!而且不是一头!
“那松林里,至少有一大一小两只熊瞎子!大的那只,怕是成了气候,凶得很!”
“这鬼天气,山里能吃的越来越少,这帮畜生饿疯了,开始往山边摸,连人都敢当口粮了!”
她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凝重,“村里几个老猎户合计了,不能坐以待毙!得进山除了这祸害!不然往后谁还敢进山?
靠山吃山,咱们留燕村背靠燕回山,要是不敢进山,冬天准饿死人!”
她看向陈一天,诚恳的邀请:“一天,你箭术好,现在力气也大得吓人,跟我组队!进山猎熊!为民除害!
“熊肉熊皮按出力分,熊心你要练气血,归你!熊掌我要!”
陈一天心头一动。
熊心确实是气血大补之物,对他这急需力量突破困局的人而言,诱惑极大。
而且为民除害,也能在乡里积累声望。
但他瞥了一眼墙边靠着的惊虎弓。
昨夜苦练后的双臂,此刻依旧残留着明显的酸痛。
拉六力弓自然不在话下,可六力弓杀不了熊瞎子,拉这五石惊虎弓…十箭就是极限。
而且因为练习到很晚,现在估计还射不出十箭。
“现在去吗?”陈一天摇了摇头,沉吟道,“清霞,不是我不想去。
“我刚得了一张新弓,力道太大,还没完全适应,现在进山对付成气候的黑瞎子,怕是力有不逮,反而拖累你。”
他指了指自己的胳膊:“你看,现在还酸着呢。”
赵清霞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注意到陈一天双臂衣袖下微微隆起的肌肉似乎还带着不自然的僵硬。
她是个明白人,知道硬弓伤身,尤其是骤然使用重弓。
“啧!”她有些烦躁地跺了跺脚,“那要等到什么时候?那畜生多留一天,就多一分危险!”
“给我两天!”陈一天目光坚定,“就两天!我尽快适应这张弓!两天后,无论成与不成,我都跟你进山!”
赵清霞盯着他看了几息,最终无奈点头:
“行!就两天!两天后一早,村口集合!你要是敢放我鸽子,以后别想我再带你进山!”
“一言为定!”陈一天郑重承诺。
赵清霞风风火火地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一个紧迫的猎熊邀约。
陈一天关上门,看着墙角的惊虎弓,眼神灼热。
两天!
必须在这两天内,让双臂适应这千斤之力!
黑瞎子…或许是他突破【射日神通】小成瓶颈,或许还能窥探那【开天·术剑】神通的关键!
黑石关卫所,演武场。
清晨的操练号角声歇下不久,场地上便弥漫开一股压抑的躁动和浓重的怨气。
陈一天活动着依旧有些酸痛但已恢复不少的双臂,和王大力、常群站在一起。
周围的新兵们三五成群,个个脸上都带着沮丧和愤怒。
“他娘的!这帮狗日的百户!”
王大力嗓门洪亮,毫不避讳地骂骂咧咧,络腮胡子气得直抖,“一两银子!就他妈教你怎么喘口气儿!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还他娘的是明抢!比俺们镇上开窑子的老鸨还黑心!老鸨收钱还知道给个笑脸呢!”
他这话糙理不糙,立刻引起一片共鸣。
“就是!太黑了!”
“老子当兵是为了吃饷,不是来当冤大头的!”
“练个破呼吸法还要钱,这他娘的哪是卫所,是土匪窝吧!”
新兵们怨声载道。
场中,有五六个新兵围在常群身边,脸上带着几分得意和庆幸,显然是已经交了“学费”,学到了呼吸法的幸运儿。
常群依旧是那副略显高傲的样子,但此刻看向陈一天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和…隐隐的优越感。
他身边那几人,呼吸节奏明显比其他人悠长平稳许多。
“陈兄弟,”常群主动开口,语气带着点试探,“你…还没去请教?”
陈一天摇摇头,脸色平静:“正要去找。”
王大力立刻拉住他,压低声音急道:“陈兄弟!别去!这不明摆着坑人吗?咱一个月才有八钱银子的军饷,不能当这冤大头!
“实在不行…咱一起去找千户大人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