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凛冽，吹拂着旧港务局大楼顶层破败的平台，也吹不散陈默心头的惊涛骇浪。维奥科技！这家声名显赫、专注于生物医药和基因工程前沿领域的公司，竟然可能是“暗河”的最终巢穴，或者说，与“教授”有着致命的关联！
苏晚留下的最终符号，没有指向某个藏匿的账本或名单副本，而是指向了一个活生生的、在阳光下运作的商业实体。这比任何隐藏的证据都更加可怕，因为它意味着“暗河”的触角，已经深入到了社会经济最光鲜、也最核心的领域。
“维奥科技……”李雯也看到了对岸那醒目的方形广告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知道这家公司，背景很深，和政府、军方都有合作项目，是市里的重点扶持企业……如果‘教授’真的在那里……”
她的话没有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扳倒杨顾山已经困难重重，如果幕后黑手是盘踞在维奥科技这样的庞然大物内部的“教授”，其难度和危险性将呈几何级数飙升。
“必须立刻告诉‘指挥官’！”陈默强压下心中的震撼，低声说道。
他们迅速原路撤离，回到了安全的厢式车内。一上车，陈默立刻将他们的发现通过加密通讯汇报给了“指挥官”。
通讯那头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显然，“指挥官”也被这个结论震惊了。
“维奥科技……”“指挥官”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之前确实没有将调查重点放在这个方向上。它的背景太干净，光环太耀眼了……如果苏晚的指向是真的，那‘暗河’的渗透和伪装能力，远超我们的预估。”
他顿了顿，迅速下达指令：“你们立刻返回安全点。关于维奥科技的事情，列为最高机密，仅限于我们核心几人知晓。我们需要重新评估所有情报，制定新的行动计划。”
返回安全医疗点的路上，陈默和李雯都沉默着，车内气氛压抑。原本以为找到保险库证据就是终点，没想到却打开了另一个更加深邃、更加危险的潘多拉魔盒。
接下来的几天，陈默和李雯在焦灼中等待。他们的伤势在持续恢复，但精神上的压力与日俱增。“指挥官”没有再露面，只是通过加密信道偶尔传递一些简短的、令人不安的消息。
杨顾山在保险库事件后，表现得异常平静，甚至主导了对“意外爆炸”的调查，结论自然是草草了事，将一切归咎于老旧的线路和易燃材料。他对李雯的“殉职”表示了“深切哀悼”，演技无可挑剔。外界波澜不惊，但“灯塔”通过内部渠道了解到，杨顾山和维奥科技之间的非公开往来，在近期变得异常频繁。
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那个矗立在江对岸的科技帝国。
这天深夜，陈默正在病房里对着那枚硬币和画下的符号草图苦思冥想，病房门被轻轻敲响。
“指挥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却异常锐利。他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
“我们动用了一些……非常规渠道，对维奥科技进行了初步外围调查。”他将文件夹放在陈默床前，“结果，很不乐观。”
陈默翻开文件夹，里面是维奥科技的公开资料、部分难以查证的非公开信息，以及“灯塔”分析人员的评估报告。
维奥科技，成立于八年前，创始人兼cEo是一个名叫高文博的海归博士。公司以基因编辑和新型生物制药技术起家，发展迅猛，短短几年内就成为行业翘楚，获得了大量政府科研基金和风险投资。其研发中心戒备森严，拥有最高级别的生物安全实验室。
表面上看，这是一家无可挑剔的、致力于人类健康事业的高科技公司。
但报告的后半部分，却揭示了隐藏在光环下的疑点：
· 异常的人员流动：维奥科技的核心研发团队人员流动率极低，但少数离职人员，都在离开后不久因各种“意外”去世或彻底失踪。
· 模糊的资金来源：尽管有明面上的投资记录，但仍有大量资金通过复杂的离岸公司架构流入，源头难以追溯。
· 特殊的‘合作项目’：维奥科技与港口管理部门、以及几家特定的物流公司，存在一些未被公开的“特殊物料”运输合作，时间点与“暗河”某些“原料”运输记录高度吻合。
· 高文博其人：背景看似完美，但深入查证发现，他早年的部分经历存在无法合理解释的空白期。而且，他极少在公众场合露面，公司日常运营主要由其副手负责，显得极其神秘。
报告的最后一页，附着一张高文博为数不多的公开照片——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面容清癯、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眼神平静，嘴角带着一丝学者般的温和笑容。
但陈默在看到这张照片的瞬间，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虽然发型、气质略有不同，虽然这张照片更年轻、更富学术气息，但那五官轮廓，那金丝边眼镜，那镜片后深邃平静的眼神……
与他记忆中，在父亲陈建国葬礼上，那个一脸沉痛拍着他肩膀，让他“节哀顺变，以后有困难就来找叔叔”的张绍林，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不！不是相似！
陈默的呼吸骤然停止，瞳孔疯狂震颤！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指挥官”，声音因为极致的震惊而扭曲变调：
“高文博……张绍林……他们……他们是同一个人？！”
“指挥官”沉重地点了点头，印证了他最可怕的猜想：“我们进行了面部骨骼结构比对，确认率高达到92%。高文博，就是张绍林！也就是你父亲当年的那个‘朋友’！他利用假身份，创建了维奥科技这个幌子！”
“教授……他就是‘教授’！”陈默的声音嘶哑，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和刻骨的仇恨。
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张绍林（高文博），利用他父亲陈建国这样的老实司机运输“原料”，事情败露后杀人灭口。他披着高科技企业家的外衣，隐藏在维奥科技这座堡垒之后，遥控着以杨顾山为代表的“暗河”势力，进行着肮脏的“活体原料”走私和未知的恐怖研究！苏晚查到了港口记录与维奥科技的关联，因此被灭口！李文追踪到矿洞，也是遭了他的毒手！
这个伪君子！这个恶魔！他一边扮演着慈祥长辈和杰出企业家的角色，一边干着最血腥、最黑暗的勾当！
“我们之前的调查方向完全错了。”“指挥官”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和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们一直在寻找一个隐藏在官僚系统或者黑道中的‘教授’，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将自己置于聚光灯下，用最光鲜的身份做着最黑暗的勾当！”
“维奥科技的研发中心，很可能就是他们进行‘活体原料’最终处理和研究的地方！那里，才是‘暗河’真正的核心，是‘教授’的老巢！”
陈默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父亲、苏晚、王海、李文……所有人的血债，都指向了那个站在科技与财富顶端的男人！
“我们该怎么办？”陈默赤红着眼睛问道。
“维奥科技防卫森严，堪比军事基地。强攻是不可能的。”“指挥官”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城市中心维奥大厦隐约的轮廓，“我们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让我们潜入其内部，拿到他进行非法研究和交易最终证据的计划。”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陈默和李雯身上：“这需要时间，需要周密的准备，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和一个能够从内部接应的人。”
他的眼神意味深长。
陈默明白，“灯塔”虽然力量不俗，但要正面挑战维奥科技这样的巨兽，依然力有未逮。他们需要更多的筹码，更完美的时机。
而他和李雯，作为少数知晓真相并与之有血海深仇的幸存者，无疑是这场最终决战中，最重要的棋子。
就在这时，陈默放在床头柜上的那个老年机（已被“灯塔”技术处理过，防止追踪），突然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显示收到一条新的短信。
这个号码，应该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陈默和“指挥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警惕。
陈默拿起手机，点开短信。
发信人，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短信内容，只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想知道你父亲最后一通电话打给了谁吗？】
短信下面，附着一个网络云盘的链接和一组提取码。
陈默的心脏，猛地漏跳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