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场等人离开后,仓库内的气氛并未轻松多久。岬佑月带来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
“木场先生最后提醒我们,Smart brain的搜查网络正在收紧,城区的封锁和排查力度会越来越大。这里,恐怕不再安全了。”岬佑月的声音冷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峻。
这个判断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连续的经历让他们深知,停留意味着坐以待毙。
“他们……提供了另一个选择。”岬佑月继续说道,目光扫过众人,“在城外山区,有一个废弃多年的防空工事群,入口隐蔽,内部空间复杂,而且远离Smart brain主要的监控范围。木场先生提议,我们可以暂时转移到那里。”
“去……和奥菲以诺住在一起?”乾巧几乎是立刻反问,眉头紧紧锁起。尽管腿伤在珍贵药材的调理下好了大半,已经能够较为自如地行动,但内心深处的那道壁垒依然坚固。
“不是‘住在一起’。”岬佑月纠正道,语气平稳,“是共享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各自划分活动范围。木场先生承诺,他们会尊重我们的界限。最重要的是,那个地方足够大,也足够隐蔽,能让我们彻底摆脱眼下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她看向乾巧,眼神锐利,“巧,我们需要喘息的空间,更需要一个能让你完全恢复,并且能进行战术演练的地方。在市区,我们永远找不到。”
真理紧紧握着胸前的芯片碎片,上前一步:“巧,我相信木场先生他们是真诚的。而且,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不是吗?”她的眼神带着恳求,也带着一丝不容退缩的坚定。
启太郎也鼓起勇气附和:“是啊,巧先生,结花小姐也证实了他们不是坏人!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这个仓库里等着被发现吧?”
结花虽然没说话,但用力地点了点头,用行动表示支持。
乾巧看着同伴们,又看了看自己基本痊愈的腿。理性告诉他,岬佑月是对的。情感上,那道坎依旧难以跨越。但……保护大家的责任,压倒了个人的好恶。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偏过头,用一种近乎赌气的、却算是默认的语气生硬地说:“……随便你们。但别指望我会和他们称兄道弟。”(包称兄道弟的)
这几乎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决定已下,行动迅速展开。通过岬佑月与木场留下的隐秘联系方式,双方约定了汇合的时间和地点。
次日凌晨,天色未明,城市还沉浸在最后的酣睡中。两拨人马在城郊一处废弃的货运站悄然汇合。
木场、海堂和水泽润依旧是他们三人。主角团这边,则是全体出动。乾巧刻意站在队伍最外侧,抱着手臂,表情冷硬,目光不与对方接触。真理和启太郎显得有些紧张,但努力保持着镇定。结花看到海堂投来的、依旧带着点戏谑却并无恶意的目光时,下意识地往启太郎身后缩了缩,然后又觉得不妥,微微探出头,对海堂和水泽润露出一个怯生生却真诚的微笑。西田清高则一如既往地沉默,仿佛周遭一切都与他无关。
“感谢你们的信任。”木场对着岬佑月和新出现的乾巧、真理微微颔首,目光在乾巧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理解,并未多言。“时间紧迫,我们出发吧。请跟紧我们。”
没有过多的寒暄,迁徙队伍在黎明前的薄雾中,沉默地向着山区进发。
路程不近,而且为了避开可能存在的耳目,他们选择的都是崎岖难行的小路。木场和水泽润走在最前面引路,动作轻捷,对地形似乎颇为熟悉。海堂殿后,看似随意,实则警惕地观察着后方。
起初,队伍中的隔阂清晰可见。双方泾渭分明,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只有脚步声和穿过灌木丛的沙沙声在山间回荡。
然而,共同的困境和目标,往往是打破坚冰最快的方式。
在攀爬一处陡坡时,背着较多物资的启太郎脚下不慎一滑,眼看就要摔倒。走在他侧前方的水泽润仿佛背后长眼,迅速回身,一把稳稳地扶住了他。
“小心,这里的石头很松。”水泽润的声音依旧温和,递过一瓶自己携带的、用竹筒装着的清水,“喝点水,休息一下。”
启太郎愣了一下,连忙接过,感激地道谢:“谢、谢谢您,水泽先生!”
稍事休息后继续前行。乾巧虽然腿伤好转,但长途跋涉依旧有些吃力,额角渗出汗珠。一直沉默跟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海堂,突然嗤笑一声,语气依旧带着他那特有的腔调:“喂,红色的,不行了就吱声,别硬撑着脸面,到时候伤没好利索又趴窝,还得麻烦我们。”
这话听起来刺耳,但乾巧却莫名地没有立刻反驳。他咬了咬牙,反而激起一股不服输的劲头,脚步更快了几分。海堂看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却没再说什么。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清澈的山涧边短暂休整。真理和结花帮忙分发着带来的简单食物。当结花小心翼翼地将一份食物递给海堂时,海堂接过,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刚才在路上顺手采摘的、颜色鲜艳的野果扔给她:“喏,这个,甜。算是回礼。”语气依旧算不上友好,却让结花受宠若惊,小脸微红地接了过来。
木场则走到正在检查周围环境的岬佑月身边,递给她一张手绘的、极其简略但关键点标注清晰的地形图。“这是附近区域的简图,标注了几个取水点和需要留意的潜在危险区域。”他的举动专业而体贴,完全是对待平等合作者的态度。
岬佑月接过地图,仔细查看,心中对木场的评价又高了几分。“非常感谢,这很有用。”
乾巧靠在一块岩石上,默默地看着这些细微的互动。水泽润无声的帮助,海堂别扭的关心,木场专业的共享,还有结花与对方那逐渐自然的交流……这一切,都与他过去对奥菲以诺的认知截然不同。他依旧沉默,但紧绷的嘴角,似乎有了一丝几不可察的松动。
信任,如同石缝中艰难生长的幼苗,在共同跋涉的汗水中,在无声的援手里,甚至在别扭的关心中,悄然萌发出稚嫩的绿芽。
傍晚时分,历经跋涉,他们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片被茂密藤蔓和灌木几乎完全覆盖的山壁,若非有人指引,绝难发现端倪。水泽润上前,熟练地拨开层层植被,露出了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两人并排通过的洞口,一股带着湿土和陈旧金属气息的凉风从洞内涌出。
“就是这里了。”木场转过身,面向众人,他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中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欢迎来到,‘避难所’。”
所有人,包括一直冷着脸的乾巧,都凝视着这个幽深的洞口。前路未知,危机并未解除,但至少,他们暂时逃离了那张不断收紧的网,并且……不再是孤军奋战。
一种混合着疲惫、希望与微妙紧张的新篇章,即将在这座山腹中的防空洞内,正式揭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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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