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衣店的灯光调暗了,在深夜中像一座孤岛,庇护着其中心神不宁的人们。
启太郎将唯一的床铺让给了两位女性——真理和结花挤在里间狭小的储藏室里。他自己则抱了床被子,准备在店堂的沙发上将就一晚。草加和乾巧则依旧留在店堂,一个靠墙坐着闭目养神,一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放在口袋里的Faiz phone。
气氛沉默而压抑,白天的惊险遭遇和颠覆认知的真相像沉重的石头压在每个人心头,让人毫无睡意。
里间,真理和结花并排躺在临时铺好的地铺上,都能听到对方细微的呼吸声和偶尔翻身的窸窣声。
“长田小姐,”真理轻声开口,打破了黑暗中的寂静,“你……真的没事吗?那些怪物太可怕了。”她试图表达关心,也想驱散自己心中的恐惧。
结花沉默了几秒,声音轻得像羽毛:“……嗯。谢谢你们。菊池先生他……一直都是这么善良的人吗?”她的话语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试探和淡淡的暖意。
“是啊,”真理由衷地说,“菊池君是个非常好的人,明明我们自己也是麻烦,他却毫不犹豫地收留了我们,现在又……”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觉得提起“怪物”可能会刺激到对方。
结花却仿佛松了口气,轻声呢喃:“……果然和他信里说的一样呢。”
“信?”真理有些好奇。
“啊!没、没什么!”结花立刻慌乱地否认,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转过身背对真理,“很晚了,快睡吧,园田小姐。”
真理虽然疑惑,但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嗯,晚安,长田小姐。”
外间,启太郎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同样睡不着。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怪物可怕的样子,一会儿是乾先生变成红色战士的震撼场面,但最后,却定格在长田结花那双含着泪水、充满恐惧和无助的眼睛上。
他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他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屏幕的光亮映亮了他担忧的脸。他下意识地点开了一个匿名的聊天应用,找到了一个熟悉的、名为“羽翼”的联系人。
他们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几天前,对方分享了一首安静却有些忧伤的钢琴曲,而他则回复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和“加油!”的鼓励。他们是在一个很小的音乐交流论坛认识的,“羽翼”似乎过得不太开心,他总是尽力鼓励她,而“羽翼”也会听他倾诉洗衣店的琐事和梦想。这是一种温暖而朦胧的羁绊。
他犹豫着,手指在输入框上徘徊。他想告诉“羽翼”,他今天遇到了一个很像她的女孩,也经历了非常可怕的事情,他想保护那个女孩……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发送任何消息。他不想让网络那端那个温柔脆弱的女孩为他担心。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些温暖的过往记录,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些勇气。
店堂另一角,草加(村上)并没有真的睡着。左臂的伤口和沙化的刺痛让他保持清醒。他微微睁开眼,能看到启太郎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和他脸上那种复杂的神情。
(网恋对象……果然,这条线已经存在了。) 村上在心中暗忖。(启太郎恐怕万万想不到,他心心念念的‘羽翼’,就是此刻睡在里间那个惊魂未定的女孩。而结花,似乎对‘菊池先生’也抱有远超普通顾客的好感。) 这种戏剧性的错位,让他这个知晓一切的人感到一丝唏嘘。
他的目光又转向窗边的乾巧。那个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孤僻,仿佛与整个世界格格不入。他能感觉到乾巧内心的混乱和抗拒。获得力量并非他所愿,他只是被卷入了巨大的麻烦之中。
(塔库米,抱歉把你拖下水。但只有这样,才能救你,救大家。) 草加在心中默默道。
就在这时,乾巧忽然动了一下,他极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猛地站起身,似乎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径直走向后门,想到后院透透气。
然而,就在他推开后门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猛地僵住了!一种强烈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感应瞬间掠过他的全身——比之前感应到Faiz箱子时更冰冷、更危险!
那不是一只,而是……复数!强大的奥菲以诺正在快速接近!
“喂!”乾巧猛地回头,压低声音,但语气急促而严峻,“有东西过来了!很多!很强!”
一句话,瞬间让所有假寐的人惊得坐了起来!
启太郎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里间的真理和结花也听到了动静,紧张地探出头。
草加(村上)脸色一变,立刻冲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撩开窗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清冷的月光下,数道身影正从不远处的街角显现,不紧不慢地朝着洗衣店的方向走来。他们穿着各异,但身上都散发着绝非人类的冰冷气息和压迫感!
为首的一人,穿着白色的西装,容貌妩媚却带着一丝邪气,脸上挂着玩味的笑容。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窗帘,直接锁定了店内的众人!
草加(村上)的心脏骤然收紧!
这个身影他太熟悉了!尽管隔着一段距离,但那总带着玩味的笑容和强大的气场——
幸运四叶草(Lucky clover)的成员!
而且是其中以知性与毒辣着称的那位!
虽然来的不是北崎或泽田,但同样是极其危险的角色!Smart brain的动作太快了!是因为白天的战斗,还是因为发现了Faiz的能量信号,或者是……追踪到了结花?
“是他们……Smart brain的……”草加的声音沉了下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
“什么?!”启太郎吓得脸都白了。真理紧紧抓住了草加的衣角。结花更是恐惧地缩回了里间。
乾巧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下意识地伸手入兜,紧紧握住了Faiz phone和腰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刚才的战斗只是开胃菜,现在,真正的考验来了。
“怎么办?他们……他们是冲着我们来的吗?”启太郎声音发颤。
草加的大脑飞速运转。硬拼?对方是精英奥菲以诺,数量占优,乾巧初次变身未必能应对,自己无法变身,其他人全是累赘。逃跑?后门可能也被堵住了。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店内,最终落在了后院那扇通往狭窄后巷的小门上。
“不能硬拼!”草加当机立断,“从后门走!快!分散开!在预定的地点集合!”他之前暗中观察过周围环境,设定了一个万一发生意外的紧急集合点——几个街区外的一个小型儿童公园,那里地形相对复杂,晚上人少。
“集合点?”乾巧皱眉。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草加语气急促但坚定,“乾,你带着真理和菊池君从后门走!我负责引开他们注意力!”
“你开什么玩笑?!”乾巧瞪着他,“你这样子怎么引?!”
“别废话!快走!”草加猛地推了乾巧一把,然后对真理和启太郎喊道,“走!”
真理和启太郎虽然害怕,但对草加有着本能的信任,一咬牙,拉着还有些发愣的乾巧就向后门冲去。
“那你呢?!”真理回头焦急地喊道。
“我自有办法!快!”草加催促道,同时猛地转身,一把抄起墙边的一个空金属水桶,用力朝着前门的方向砸去!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中骤然炸开!
门外正在逼近的幸运四叶草成员们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脚步一顿。
“就是现在!走!”草加对着后门方向低吼!
乾巧一咬牙,不再犹豫,拉着真理和启太郎猛地冲出后门,消失在黑暗的后巷中。
而草加(村上),在做完这一切后,并没有跟随逃跑。他知道自己受伤的身体跑不远,反而会成为目标。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角落里因为极度恐惧而几乎无法动弹的长田结花。
他冲过去,一把拉住她冰凉的手,压低声音急速道:“长田小姐!信我!别出声!跟我来!”
他拉着结花,没有走向后门,而是迅速躲进了最里面、堆满杂物的洗衣间,挤进一个放清洁用品的狭小柜子后面,并用一些杂物飞快地遮掩了一下。
几乎就在他们藏好的下一秒——
砰!
洗衣店的玻璃前门被一股巨力猛地轰开!玻璃碎片四溅!
白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率先走了进来,她优雅地跨过地上的碎片,玩味的目光扫过空无一人的店堂,最终落在了通往的后门上。
“哦?吓跑了吗?”她轻笑着,声音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真是无趣啊。”
另外几名奥菲以诺也跟了进来,开始搜查店内。
狭小的藏身处,结花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草加(村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的恐惧,也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剧烈的跳动和左臂伤口因紧张而传来的阵阵抽痛。
幸运四叶草的成员……竟然这么快就找上门了!
危机,前所未有的逼近了。
(第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