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的叛国通敌,在拒马关领导层激起了巨大的波澜与短暂的混乱。
然而,在裴旭的铁腕整肃和容与的缜密善后下,这股浊流很快被涤荡干净。
在容与的建议下,裴旭隐瞒这个消息,而后进行了一系列的隐秘行动。
军中蛀虫被拔除,潜在的隐患被排查,军纪为之一肃。
笼罩在拒马关上空的阴霾似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久违的士气,如同压抑已久的熔岩,开始在地底奔涌。
帅府议事厅内,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虽然依旧凝重,却少了那份令人窒息的压抑,多了几分锐意进取的锋芒。
裴旭端坐主位,手臂上的伤已无大碍,眼神锐利如鹰。
他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标注着山川河流与敌我态势的拒马关舆图。
容与坐在下首,神色沉静,指尖轻轻点在舆图上一处名为“黑石堡”的标记上。
韩勇、岳剑屏等将领分列两旁,目光灼灼,跃跃欲试。
“诸位,”裴旭的声音沉稳有力,打破了沉默,“内奸已除,军心已定。然金贼穆图扎,骄横跋扈,视我拒马关如无物,其前锋营盘,距我关城不过三十里,日夜挑衅,此等奇耻大辱,岂能再忍?!”
他环视众人,目光如炬:“本王意,趁其骄纵轻敌,内部不稳,集结精锐,主动出击,目标——重创其前锋主力!”
“甚至……尝试收复此地!”他的手指重重敲在“黑石堡”上。
黑石堡,那是一座依山而建、扼守要冲的坚固堡垒。
数月前,黑石堡在金兵第一波猛攻中陷落,成为插在拒马关侧翼的一颗毒钉。
若能收复,不仅能极大提振士气,更能解除侧翼威胁,战略意义极大。
“殿下英明!”韩勇第一个抱拳,声如洪钟,眼中战意熊熊,“末将愿为先锋,定将金狗杀得片甲不留!”
“末将附议!”其他将领也纷纷应和,压抑许久的战意被彻底点燃。
容与虽然在一旁列席,却并未在这种现场的战略战术布置上发表意见。
她深知,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如果是后勤、民生等事宜,她可以提一提意见,但打仗的事情,她自然是比不过这些百战老将。
“此战,非匹夫之勇。”裴旭沉声道,目光扫过舆图,“本王思虑,当分三路出击!”
他站起身,走到舆图前,手指点向金兵前锋营盘:“第一路,由韩勇统领。你率主力正面佯攻其前营,声势务必浩大,擂鼓震天,旗帜招展,做出全力猛攻之势!”
“不求速胜,但求死死拖住其主力,吸引其所有注意力!”
韩勇抱拳,眼神锐利:“末将领命,定让金狗寸步难行!”
裴旭的手指随即划向舆图边缘一条隐秘的路线:“第二路,为奇兵,由王参将率领,精选锐卒,轻装简从,绕行鹰愁涧北麓密林,避开金兵耳目,直插黑石堡侧后!”
他目光转向王猛:“待正面战起,金兵主力被韩勇牵制,你部即刻突袭黑石堡守军,务必迅猛,如雷霆一击,夺回堡垒!”
王猛,一位以沉稳和执行力着称的老将,上前一步,抱拳沉声道:“末将遵命,定不负殿下所托!”
裴旭的手指最后落在一处险峻的山口——“一线天”。
“第三路,为伏兵,”裴旭的目光投向岳夫人,“岳将军,由你统领巾帼营精锐及本部刀牌手,埋伏于此。”
“此处是金兵前锋营驰援黑石堡的必经之路,待其援兵出动,进入谷口……”裴旭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凛冽杀机,“伏兵尽出!滚木礌石,强弓劲弩,务必将其援兵全歼于谷中,绝不放一人一骑过去!”
岳夫人眼神一亮,英气勃发,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
裴旭的计划清晰、狠辣,环环相扣。
利用金兵的骄纵,设下明攻、奇袭、伏击三重杀招,目标直指其前锋主力与战略要地黑石堡。
当然,这只是明面上的布置。
暗地里,在请示过裴旭之后,容与已经利用李全的那条线,给北金那边传递了一条假消息。
在正式进攻的那天,北金的大部分兵力,会被调动到相反的方向。
“容郎中,”裴旭看向容与,意味深长,“粮草、军械、医药诸般后勤保障,就全权拜托你了。”
“务必确保,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
容与款款起身,微微颔首,声音清越而沉稳:“殿下放心。粮草已按计划调拨,军械正在加紧修复补充,伤药储备充足。”
“后勤诸事,臣定当竭尽全力,确保万无一失。”
“好!”裴旭眼中精光爆射,环视众将,“此战,务求全胜,扬我大昭军威!诸位各司其职,即刻备战!”
帅府定策,军令如山,整个拒马关如同一架精密的战争机器,轰然启动。
校场上,杀声震天,韩勇亲自督阵,挑选精锐。
刀盾手结阵演练,盾如山,刀如林,步伐沉稳,杀气凛然,长枪兵阵列如松,枪尖寒光闪烁,突刺如电,弓弩手挽弓搭箭,箭雨如蝗,覆盖百步之外,每一个动作,都力求精准、迅猛、整齐划一。
岳夫人回到巾帼营,神情肃穆。
她面前,是经过数月血火淬炼、早已脱胎换骨的女兵们。
小草、王招娣等人挺直腰板,眼神坚毅。
“姐妹们,”岳夫人的声音铿锵有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此次伏击‘一线天’,关系全局,我们要让金狗知道,大昭的女子,一样能上阵杀敌,一样能斩将夺旗!”
“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精神,练好配合,练好胆气!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杀!杀!杀!”巾帼营的女兵们齐声应和,声震云霄。
火头军营地,更是前所未有的忙碌。
王老憨的嗓子已经喊哑,指挥着众人日夜不停地赶制干粮、熬煮肉汤。
容妍因发现内奸线索立下大功,更因在火头军期间吃苦耐劳、组织觅食、改善后勤的突出表现,功过相抵,正式恢复巾帼营校尉之职。
消息传来,火头军营地一片欢腾。
“容丫头,恭喜啊!”王老憨放下手里的活,难得露出了真挚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容妍的肩膀。
“容校尉,您……您要走了?”小六子、狗蛋等年轻火头军有些不舍。
容妍看着这些朝夕相处、共同在烟火中奋战的伙伴,心中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