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牢破碎,烟尘弥漫。玛门那如同太古魔山般的身影堵死了唯一的出口,寂灭威压如同实质,将刚刚挣脱束缚、尚且虚弱的众人死死压制,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梦璃则如同幽灵般悬浮于侧后方的半空,墨紫色裙摆轻扬,绝美的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指尖梦魇之气缭绕,封堵了所有可能遁逃的方位。
绝境!真正的十死无生之局!
战狂双目赤红,强忍着幻境残留的暴戾与此刻的屈辱,巨刃横在身前,肌肉贲张,却连抬起手臂都感到无比艰难。凌瑶脸色苍白,剑指微颤,清冷的眸子里充满了决绝,她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难逃。辰微微喘息,归墟意境在体内流转,试图化解那无处不在的寂灭压制,但效果微乎其微。玄玑子与幽影更是面色凝重,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他们的阵法与隐匿之术显得如此苍白。
云澈站在众人之前,身形依旧挺拔,但微微颤抖的指尖和苍白的脸色,显露出他此刻的状态也绝不好受。强行引动辰的归墟之力破开禁制,几乎耗尽了他最后的心神与力量。他直面玛门那如同深渊般的注视,混沌本源在体内艰难运转,源初之光于识海中明灭不定,抵抗着那足以让寻常荒帝心神崩溃的恐怖威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太子熵猖狂得意的声音,自玛门身后传来:
“哈哈哈!云澈!本太子就知道你不会安分!可惜啊可惜,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你所有的挣扎都不过是徒增笑柄!”
他排开魔气,走到玛门身侧,目光贪婪而残忍地扫过云澈一行人,最终定格在云澈身上,嘴角咧开一个扭曲的弧度:
“不过,看在你如此‘努力’的份上,本太子便再给你一个机会,一个……让你彻底死心的机会!”
他抬手,指向祭坛顶端那两团愈发炽盛的魔光,朗声道:“阿禾!本太子最忠诚的‘寂灭魔女’,醒来!让你的旧主,好好见识一下,你如今的全新力量!”
随着他话音落下,祭坛顶端,左侧那团魔光骤然爆发出滔天的寂灭气息!魔光收敛,显露出阿禾的身影。
她依旧穿着那身墨绿色藤蔓交织的战裙,但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已化为一片纯粹的、不含丝毫感情的漆黑,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魔井。眉心处的“心狱魔种”红芒大盛,如同第三只魔眼。周身蚀灵魔藤狂舞,颜色已彻底化为墨黑,散发出腐蚀虚空、寂灭万灵的恐怖气息,其能量层级,赫然稳固在了荒帝中期!只是那力量充满了被强行拔苗助长的虚浮与暴戾。
阿禾……不,是寂灭魔女,她缓缓抬起漆黑的眼眸,目光空洞地扫过下方,最终,落在了云澈身上。那目光中,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一丝熟悉的波动,只有绝对的冰冷与服从,如同在看待一个需要清除的……目标。
“去吧,我的魔女。”太子熵的声音带着蛊惑与命令,“用你全新的力量,去‘问候’一下你的……旧主。”
寂灭魔女微微颔首,下一瞬,她身形一动,已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破碎的囚牢之前,与云澈遥遥相对。那磅礴的荒帝中期魔威,混合着精纯的寂灭意蕴,如同潮水般向云澈压迫而去!
“阿禾……”凌瑶失声惊呼,眼中充满了痛苦与不忍。战狂死死攥紧了拳头,骨节发白。辰的眉头也深深皱起。
云澈看着眼前这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传来窒息般的剧痛。那空洞的眼神,那冰冷的杀意,无一不在刺痛着他的神经。但他知道,此刻的阿禾,早已不是星炬平台上那个会对他露出羞涩笑容的少女,而是被心狱魔种与寂灭之力彻底控制的杀戮兵器。
“云澈,别说本太子不给你机会。”太子熵在一旁狞笑,“只要你能在阿禾手下撑过一炷香的时间,或者……你能‘唤醒’她,本太子便考虑,给你们一个痛快点的死法!哈哈哈!”
玛门沉默不语,如同雕塑,但那弥漫的威压却锁死了周遭一切,显然默许了这场“戏码”。梦璃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似乎想看看云澈会如何应对这残酷的局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场中对峙的两人身上。
一方,是修为跌落至伪荒帝初期、伤痕累累、气息虚弱的云澈。
另一方,是被强行提升至荒帝中期、心神被控、杀意凛然的寂灭魔女。
实力悬殊,心境迥异。
云澈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与心中的刺痛,眼神逐渐变得平静,如同古井深潭。他知道,这一战,无法避免。这不仅关乎生死,更关乎……他能否抓住那一丝渺茫的可能,唤醒阿禾被禁锢的本心。
“阿禾……”他轻声呼唤,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看着我……我是云澈。”
寂灭魔女面无表情,回应他的,是周身狂舞的蚀灵魔藤如同无数条毒龙般爆射而出!魔藤撕裂空气,带着腐蚀神魂、寂灭生机的恐怖力量,瞬间封死了云澈所有闪避的空间!
云澈眼神一凝,不敢有丝毫大意。他身形晃动,将速度提升到极致,在原地留下数道残影。同时并指如剑,灰蒙蒙的归墟指芒点出,精准地迎向那些魔藤的节点!
嗤嗤嗤——!
指芒与魔藤碰撞,发出剧烈的能量消融声。源初之光蕴含的净化特性,对那寂灭魔气有着一定的克制,归墟意境更是能不断湮灭魔藤的攻击。但阿禾此刻的力量毕竟远超于他,那魔藤源源不绝,力量狂暴,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云澈气血翻腾,指骨欲裂。
他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在漫天魔藤的绞杀下艰难闪避、格挡,险象环生。他没有选择硬拼,而是将身法与指法运用到极致,试图寻找魔藤攻击的规律,以及……阿禾气息中可能存在的破绽。
“没用的!云澈!”太子熵在一旁狂笑,“阿禾的心神早已被梦璃姑娘的梦境与本太子的魔种彻底掌控!她心中对你只有无尽的恨意与杀念!你唤不醒她!你只会死在她的手下,带着无尽的悔恨与不甘!”
云澈充耳不闻,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着阿禾那双空洞的漆黑眼眸。在那片绝对的冰冷与死寂之下,他仿佛要穿透那层魔障,看到被囚禁在深处的、真正的阿禾。
他一边抵挡着狂暴的攻击,一边持续地、以蕴含着自身神魂波动的力量,发出呼唤:
“阿禾!星炬平台上的蚀灵魔藤幼苗,是你亲手种下的……”
“我们一起在混沌边陲并肩作战……”
“你说过,要帮我控制好它,让它成为伙伴,而不是凶器……”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传入阿禾的识海深处。
寂灭魔女的攻击没有丝毫停滞,反而更加狂暴,魔藤之上甚至燃起了黑色的寂灭之火,威力倍增!云澈的衣衫被魔藤擦过,瞬间腐蚀出破洞,皮肤传来灼烧的剧痛。他左支右绌,形势岌岌可危。
战狂等人看得心急如焚,却无力插手,被玛门的威压死死按在原地。
然而,就在云澈一次极其惊险地避开数根燃烧着寂灭之火的魔藤合击,身形踉跄,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
一直如同杀戮机器般精准进攻的寂灭魔女,那空洞的漆黑眼眸深处,似乎……极其微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
那波动短暂到几乎不存在,连她眉心处的心狱魔种红芒都未曾有任何变化。
但一直死死盯着她双眼的云澈,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逝的……异样!
不是恨意,不是杀念,而是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挣扎?
如同在无尽黑暗的深渊底部,看到了一丝微弱到几乎熄灭的……火星!
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
有效!他的呼唤,并非完全无用!阿禾的本心,并未被彻底磨灭!它只是被魔种与梦境重重封锁,沉沦在了意识的最底层!
希望虽渺茫如星火,却真实存在!
云澈精神大振,不顾自身伤势与消耗,更加执着地呼唤着,同时将自身那微弱却纯净的源初之光,伴随着呼唤,如同涓涓细流般,试图渗透那坚固的心神壁垒。
“阿禾!醒来!”
“看着我!我是云澈!”
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在旁人看来是云澈在垂死挣扎,但唯有云澈自己知道,他正在进行的,是一场更为凶险、关乎灵魂的战争!
太子熵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阿禾的攻击虽然依旧狂暴,但那种绝对的、冰冷的精准,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梦璃的眼中,也首次掠过一丝诧异,她能感觉到,自己布下的梦境壁垒,似乎正受到某种纯净力量的持续冲击。
玛门那如同万古寒冰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笼罩全场的寂灭威压,似乎……更沉重了一分。
囚牢废墟之前,魔藤狂舞,指芒纵横。云澈浴血奋战,声声呼唤,如同杜鹃啼血,在这绝望的魔域之中,执着地点燃着那微不足道、却不容忽视的……希望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