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堂怒辩:义父斥险途,储君执妄念
紫宸殿的烛火被风卷得忽明忽暗,陈琅的怒声如惊雷般炸响,震得殿内梁柱似都在颤:“少死几万人?你竟还执迷不悟!” 他指着柴熙诲的鼻尖,玄色朝服因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眼底满是失望与愤怒,“刺杀赵光义,若成了,赵宋拥宗室子弟继位,以‘复仇’为名号召天下,反而更团结;若败了,他正好借‘周人无德’的由头,联合契丹南下,到时候死的就不是几万,是几十万大周百姓!你这不是救兵,是把大周往火坑里推!”
柴熙诲双目通红,银甲上的铜扣被他攥得发烫,声音嘶哑如裂帛:“火坑?义父的‘稳妥’才是火坑!寿州之战,若不是你非要等‘师出有名’,非要讲‘仁义’,三万将士怎会死于赵军的神臂弓下?他们的尸骨还在寿州城外埋着,你现在跟我说‘别推大周入火坑’?” 他猛地上前一步,与陈琅近在咫尺,胸口剧烈起伏,“我要的是少死人,是早日复旧都,不是你那套‘民心’‘道义’的空话!”
“空话?” 陈琅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将案上的《大周刑统》扫落在地,书页散开,先帝亲批的 “仁政固本” 四字在烛火下格外刺眼,“民心是空话?道义是空话?当年南渡,若不是江南百姓给咱们送粮,咱们早成了赵宋的阶下囚!若不是燕云百姓盼着复旧都,杨业怎会归顺?你以为甲字军能靠刀枪守住天下?错!靠的是民心!是道义!你连这个都不懂,还谈什么掌军、谈什么北伐?”
柴宗训急得从御座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两人中间,伸手去拉陈琅的衣袖:“义父息怒,熙诲只是急了,不是故意的……” 又转头劝柴熙诲,“弟弟,有话好好说,别跟义父吵啊!”
可此刻的两人,早已红了眼。柴熙诲甩开柴宗训的手,冷笑一声:“好好说?跟他有什么好说的?他只知道守着他的‘民心’,守着他的‘规矩’,眼睁睁看着赵光义坐稳皇位,看着咱们的将士白白送死!”
“你!” 陈琅指着柴熙诲,气得话都说不连贯,“你如此偏执,如此漠视民心道义,毫无人君之心!若将来让你掌国,必为天下苍生之祸!大周的江山,绝不能毁在你手里!”
这句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柴熙诲心里。他猛地睁大眼睛,看着陈琅眼中的决绝,忽然觉得眼前的 “义父” 无比陌生 —— 那个曾在寿州城护着他、在南渡时背着他的人,如今竟说他 “会毁了大周”。少年储君的骄傲与愤怒瞬间爆发,他猛地拂袖,银甲碰撞声刺耳:“我的事,不用你管!” 说罢,转身就往殿外走,连柴宗训的呼喊都没回头。
殿内一片死寂,只有陈琅粗重的喘息声,和柴宗训慌乱的脚步声。文官们垂着头,不敢看陈琅铁青的脸;武将们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这对曾亲如父子的君臣,会在朝堂上吵到如此地步。
二、荣府密谋:拂袖生怨怼,暗调锐旅筹
柴熙诲回到荣王府时,怒火仍未平息。他一脚踹开书房门,将腰间的 “荣” 字令牌狠狠摔在案上,令牌撞得砚台里的墨汁四溅,染黑了摊在案上的《北伐策》。
“殿下,您回来了?” 张允听到动静,连忙走进来,见他脸色难看,又看了看地上的令牌,心里已猜到七八分。
“陈琅和皇兄拦着,北伐成不了。” 柴熙诲坐在椅上,双手撑着额头,声音带着压抑的愤怒,“他们只知道讲‘民心’‘道义’,却忘了寿州死的将士,忘了赵光义杀兄屠侄的狠辣!再等三个月,赵光义早把禁军整训好了,契丹也不会再给咱们机会!”
张允躬身道:“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 柴熙诲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我柴熙诲想做的事,还没人能拦得住!他们不让北伐,我就自己来 —— 先斩后奏!”
张允愣了一下:“殿下的意思是……”
“你立刻去军学,” 柴熙诲压低声音,指尖在案上的《北伐策》上划过,“调甲字军的‘先锋营’,就是那两千最精锐的锐卒,今夜三更,在青龙山外的‘落马坡’集结,不许惊动大都督府,也不许告诉中枢 —— 就说我要‘夜间演训’。”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让楚无声(虽降职,仍掌部分探子)去查黄河防线的赵宋守军动向,若有缝隙,咱们就从那里突破,直取郓州!”
张允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殿下,私自调兵,若是被大都督知道了……”
“知道了又如何?” 柴熙诲冷笑一声,“等我拿下郓州,控制了黄河渡口,皇兄和陈琅就算想拦,也来不及了!到时候,河北百姓响应,藩镇出兵策应,北伐的大旗一竖,他们只能顺着我来!” 他拿起案上的《北伐策》,狠狠拍在张允手里,“快去办,若走漏了风声,提头来见!”
张允不敢再劝,躬身应道:“属下这就去!” 转身离开时,他回头看了一眼柴熙诲,见少年储君正望着窗外的齐王府方向,眼中的冷光,比初春的寒风更刺骨 —— 他知道,这位荣王殿下,是真的要孤注一掷了。
三、暗潮汹涌:秘察探异动,宰执忧变局
齐王府的书房里,陈琅正对着舆图沉思。楚无声刚送来密报,说荣王府的人最近频繁接触军学的甲字军将领,还查了黄河防线的赵宋守军动向。
“殿下,您说荣王会不会……” 楚无声站在一旁,话没说完,却已点明了担忧。
陈琅的手指停在舆图上的 “青龙山” 位置,眉头皱得更紧:“他性子偏执,又急着北伐,怕是真会做傻事。” 他想起朝堂上柴熙诲的怒吼,想起那句 “我的事不用你管”,心中忽然升起一丝不安 —— 这少年,怕是要私自调兵。
“要不要派人去军学盯着?” 楚无声问道。
“不用。” 陈琅摇头,“咱们一盯,反而会刺激他,让他更快动手。你去告诉石佤,让秘察局的人悄悄跟着张允,他去军学做什么,调了多少兵,往哪里去,都要一字不落地记下来 —— 别惊动他们,等我禀明陛下,再做处置。”
楚无声躬身应下,转身离开时,陈琅望着舆图上的 “落马坡”—— 那是青龙山外的一处峡谷,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若是柴熙诲在那里集结兵力,怕是真要 “演训” 变 “出兵”。
夜色渐深,金陵城的街巷里,秘察局的探子悄悄跟在张允身后,看着他走进军学,看着甲字军的锐卒们悄悄集结,看着快马从荣王府出发,奔向黄河防线。而荣王府的书房里,柴熙诲正擦拭着那把寿州之战时用过的短刀,刀刃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像一道即将划破平静的利刃。
陈琅站在窗前,望着荣王府的方向,心中清楚 —— 这场由 “北伐” 引发的争执,已从朝堂辩论,变成了 “先斩后奏” 的冒险。柴熙诲的私自调兵,不仅会打乱他的北伐计划,更可能让甲字军陷入险境,让南周的根基,彻底动摇。而他能做的,只有先稳住局面,再寻机会,阻止这场可能毁灭大周的 “冒险”。
窗外的风,带着寒意,吹得书房的烛火摇曳。陈琅拿起案上的《大周刑统》,指尖划过先帝的批注,心中默念:“先帝,臣该如何做,才能守住您留下的江山,才能不让柴氏兄弟,走上决裂的路?” 答案,却藏在夜色深处,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