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联盟诏令悬于青玄宗护宗大阵之外,如一道灼热的烙印,将“三日之期”深深烙在每一个青玄宗弟子的心头。时间仿佛被无形的手拨快了流速,每一分每一秒都带着沉甸甸的重量。
宗门之外,肉眼可见的肃杀之气开始凝聚。远方的天际,不时有灵舟的流光划过,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在青玄宗周边海域游弋。更远处,隐约可见旌旗招展,那是北域联盟直属的“镇守军”在调动,虽然尚未直接兵临城下,但那无形的包围网正在迅速收紧,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黑云压城城欲摧。
青玄宗内部,气氛凝重如万年玄冰,却又有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火焰在冰层下燃烧。所有护山阵法全开,灵石如同不要钱般填入阵眼,道道符文在虚空明灭,将整个宗门守护得固若金汤。炼器坊、炼丹房日夜不息,赶制着各种法器、丹药。年长的长老们面色肃穆,不断检查着各处阵基;年轻的弟子们则抓紧一切时间打坐修炼,磨砺术法,眼中虽有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与宗门共存亡的决绝。
在这山雨欲来的关键时刻,后山禁地的石门,在沉寂了五十余日后,终于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轰鸣,缓缓开启。
一道青袍身影,自氤氲的星辉与尚未完全平息的灵力波动中,缓步走出。
正是墨尘渊。
此刻的他,与闭关前相比,气质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略显内敛的气息彻底张扬开来,虽只是筑基初期,但那灵压却凝练如汞,深沉似海,带着一种星辰的浩瀚与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威严。他周身肌肤莹润,隐隐有宝光流转,双眸开阖间,紫金星芒内蕴,目光扫过之处,仿佛能洞彻虚妄,直指本源。
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天地的中心,吸引着所有的目光。守护在禁地外的几位长老感受到这股气息,心中皆是一震,随即涌上狂喜。
“尘渊,你……” 一位白发长老激动地开口,竟一时语塞。
墨尘渊微微颔首,算是见礼,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有劳诸位长老护法,弟子已功成出关。”
他的目光越过众人,望向宗主大殿的方向,也仿佛穿透了虚空,看到了那悬于宗外的金色诏令,感受到了那弥漫在天地间的肃杀之气。他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唯有深邃的平静,仿佛眼前这足以让寻常修士崩溃的绝境,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场早已预料的风雨。
“宗主和师祖正在大殿等候。” 另一位长老连忙说道。
墨尘渊点头,一步踏出,身形便如清风般消散在原地,下一瞬,已出现在数十丈外,再几步迈出,便已来到了气氛凝重的宗主大殿。
“尘渊!”
见他进来,玄诚子与青玄子眼中同时爆发出精光,快步上前。无需多言,神念微微一探,两人脸上便同时浮现出震撼与欣慰交织的复杂神色。
“好!好!好!” 青玄子连道三声好,用力拍了拍墨尘渊的肩膀,“根基稳固,灵力磅礴更胜寻常筑基后期,神魂凝练,与天地契合度极高!这便是完美筑基之威吗?老夫今日算是开了眼界!”
玄诚子也是重重点头,眼中的忧色似乎都被这惊喜冲淡了几分:“有此根基,我青玄宗便多了一分底气!尘渊,如今局势你也知晓,联盟诏令限期三日,如今已过一日,大军虽未合围,但形势已是岌岌可危。你……有何看法?”
不知不觉间,玄诚子已将墨尘渊放在了平等商议的位置上。这不仅是因为墨尘渊展现出的“帝姿”,更是因为他之前力挽狂澜的表现与此刻深不可测的实力。
殿内所有长老的目光都聚焦在墨尘渊身上。
墨尘渊目光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冷静:“宗主,师祖,诸位长老。联盟此番,意在立威,更在绝患。他们绝不会因我们交出弟子与传承而罢手,只会得寸进尺,直至将我青玄宗彻底吞并、瓦解。”
众人默然,他们何尝不知,这只是对方发动战争的借口。
“所以,战,无可避免。” 墨尘渊语气平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味,“固守,是必然。依托大阵,我们尚可支撑一段时间。但久守必失,且联盟底蕴深厚,若不惜代价,请出元婴老怪,或是动用某些破阵重宝,大阵被破,只是时间问题。”
这话如同冷水浇头,让一些还抱有侥幸心理的长老脸色发白。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玄诚子沉声问道。
墨尘渊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锋芒:“守,要守得坚决!但绝不能坐以待毙。我们需要让外界知道,青玄宗不是待宰的羔羊,而是一头受伤后会更疯狂反击的凶兽!唯有展现出足以令他们感到疼痛的力量,才能让联盟内部那些摇摆不定的势力有所顾忌,才能为我们争取到更多的变数和时间。”
他顿了顿,继续道:“弟子建议,第一,立刻启动宗门所有底蕴,包括那几件传承古宝,分派给各位长老,增强守阵威力。第二,挑选宗内最精锐、最忠诚的弟子,组成‘破军’小队,由我亲自统领。他们,将是我们刺向敌人的利刃!”
“你要主动出击?” 青玄子眉头微蹙,“外面危机四伏,联盟高手如云,你虽筑基,但……”
“师祖放心。” 墨尘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弟子并非要正面硬撼大军。袭扰、斩首、破坏补给、猎杀落单……弟子自有手段,让他们寝食难安!这,也是对我自身修为最好的磨砺。”
他话语中的自信与杀意,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柄刚刚淬火完成的神剑,正渴望饮血开锋!
玄诚子与青玄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好!” 玄诚子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就依你所言!宗门底蕴,尽数启用!‘破军’小队,由你全权挑选与指挥!此战,关乎宗门存亡,望你……扬我宗威!”
“弟子,领命!” 墨尘渊躬身一礼,动作间,已有了一丝挥斥方遒的雏形。
他转身,大步走向殿外。阳光透过殿门照在他青色的袍服上,映出一片耀眼的光晕。在他身后,是忧心忡忡却又满怀期望的师长;在他身前,是黑云压境的万千敌军。
然而,他的帝心,在此刻已然初定。
前世,他独断万古,俯瞰轮回。
今生,他便从这青玄山开始,再踏帝路,以敌之血,染就这无上道途的第一步!
就在墨尘渊开始紧锣密鼓地挑选“破军”队员,布置反击策略之时,距离青玄宗数万里之外的一片荒凉山谷中,空间微微扭曲,一个浑身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
他抬头,望向青玄宗的方向,兜帽下两点猩红的光芒闪烁,发出沙哑而晦涩的低语,带着一种古老而冰冷的意味:
“帝星……终于明亮了……时机……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