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午后阳光的暖意,在校医室里漫成一片粘稠的网。周晨推开玻璃门时,秦雨正坐在靠窗的病床边翻书,浅米色的窗帘被风掀起一角,在她发梢投下细碎的光斑。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睫毛在眼睑下方扫出一小片阴影。
“回来了。”她合上书页的动作很轻,目光落在他沾着灰尘的裤脚,“教学楼那边……”
“我遇到了夏侯峰,他给了我这个。”周晨扯掉沾着蛛网的外套,往桌上扔出个日记本和一个证物袋,里面装着半张烧焦的纸,“这是我在日记本里发现的,里面还有些奇怪的符号,像是某种实验记录。”
秦雨的指尖刚碰到证物袋,脸色忽然一白,呼吸骤然急促起来。周晨立刻扶住她的肩膀,掌心能感觉到她皮肤下细密的颤抖。校医室的吊瓶还在匀速滴落,透明的液体顺着输液管爬进她的手背,却没能浇灭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惧。
“又不舒服了?”他的声音放低了些。
“老毛病。”秦雨按住太阳穴缓了片刻,指尖泛着不正常的青白,“每次接触到那些东西,神经就像被电流窜过。陈医生说这是应激性神经损伤,但我知道……”她抬眼看向周晨,瞳孔里浮着层薄雾,“这和洛振海的实验脱不了关系。之前在实验室看到的仪器,和我在98年经历的场景实在太像了。”
周晨沉默着拧开矿泉水瓶递给她。从秦雨在地下实验室被林媛寄生开始,她的记忆就像被虫蛀过的书页,总是在关键处缺斤少两。唯一能确定的是,她的神经系统正在以一种医学无法解释的速度衰败,而唯一的解药,似乎就藏在那本夏侯峰交给他的笔记本里,但里面真的没有问题么?
“夏侯峰的实验室日志,”周晨蹲在她面前,视线与她平齐,“我在上面看到了‘受试体73号’的标记,后面跟着你的学号。”
秦雨握着水瓶的手指猛地收紧,瓶身被捏出几道白痕。阳光穿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脸上,能看见她下颌线绷得很紧:“所以陈医生说得对,那些止痛药只能暂时压制神经痛,要根治……”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周晨接过她的话,目光扫过桌上的病历本,上面的用药记录被红笔圈出了三次调整痕迹,“我在教学楼地下室遇到了他。在那,我们经历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你的。”
秦雨静静的听着。
“我们封印了寄生体和你之间的联系,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事了......”
话音未落,玻璃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金属合页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洛羽站在门口,黑色冲锋衣的拉链拉到顶,遮住了半张脸,只剩双眼睛像淬了冰的刀片,直直剜向周晨。
“收拾东西,归队。”他的声音比校医室的空调风还冷。
周晨皱眉站起身:“什么意思?”
“调查科其他人已经完成任务回总部了。”洛羽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信封扔到桌上,“你们手头的案子移交出去,后续由二组接手。”
“移交?”周晨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刚在废弃教学楼找到线索,夏侯峰很可能还藏在学校附近——”
“这是命令。”洛羽打断他的话,指尖在信封上敲了敲,“李局亲自批的,下午三点前到总部报到。”
秦雨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刚想开口调解,却被周晨的动作打断。他一把抓起那个信封,牛皮纸被捏得发皱,里面的文件边缘露出来,隐约能看见“案件交接清单”的字样。
“凭什么?”周晨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从秦雨被袭击开始,我们跟进这个案子整整两周,现在说移交就移交?”
洛羽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我要见李局。”
“局长在开会。”洛羽侧身让出门口的位置,“要么现在走,要么我叫人来请你。”
周晨的目光扫过洛羽别在腰间的手铐,又落回秦雨苍白的脸上。她轻轻摇了摇头,眼底藏着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消毒水的气味突然变得刺鼻,窗外的蝉鸣也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吵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猛地将信封砸在桌上,纸张散落一地。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动了秦雨的书页,她下意识地按住,却在抬头时与周晨的目光撞在一起。那一瞬间,她看见他眼底掠过的不是愤怒,而是某种决绝的东西,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湖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走就走。”周晨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抓起外套摔门而出,玻璃门在他身后剧烈晃动,仿佛随时会碎裂。
洛羽看着紧闭的门,缓缓松了松冲锋衣的拉链。秦雨弯腰捡起散落的文件,指尖在“夏侯峰”三个字上停顿片刻:“他会明白吗?”
“他比我们想象的聪明。”洛羽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看着周晨的身影在校门口停下,烦躁地踢了脚路边的石子,“二组接手是假的,李局把所有人调回总部,就是为了让他单独行动时更显眼。”
秦雨翻开笔记本残页,烧焦的边缘还带着烟火气:“你确定夏侯峰还在盯着我们?”
“监控拍到他昨天在医院门口徘徊了四十分钟。”洛羽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香樟树林,树叶间似乎有个一闪而过的黑影,“他在等我们放弃调查,或者……等周晨找到对他不利的东西。”
校门口的周晨还在原地打转,皮鞋碾过地面的碎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他掏出烟盒抖了抖,才想起校医室门口禁止吸烟。远处的公交站台站着几个穿校服的学生,背着书包说说笑笑,阳光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跃,像极了几年前的自己——那时他还不知道,平静的校园底下藏着多少腐烂的根系。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两下,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图书馆旧书区,第三排书架。】
周晨猛地抬头,视线扫过周围的建筑。行政楼的钟楼上,避雷针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香樟树林的深处,几片叶子不自然地晃动着。他摸了摸后腰的配枪,转身走向图书馆的方向,脚步故意放得拖沓,像是在赌气般漫无目的。
图书馆的木质旋转门发出吱呀的声响,周晨刚走进去就被管理员叫住。穿藏青色制服的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同学,你的借阅证呢?”
“我找李老师。”他随口编了个名字,眼角的余光瞥见二楼楼梯口有个穿灰色连帽衫的身影闪过。
老太太嘟囔着“现在的年轻人越来越没规矩”,低头继续在电脑上登记。周晨趁机溜上二楼,旧书区的霉味扑面而来,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打在书架上,浮尘在光柱里翻滚。
第三排书架前空无一人,只有最上层摆着排烫金封面的旧书,书脊上印着《安平师大校史》。周晨踮起脚抽出最厚的那本,书页间夹着张折叠的便签,上面是洛羽的字迹:【夏侯峰之母,1998年死于实验室事故。】
他的指尖顿住,校史的某一页正好印着当年的校园新闻,泛黄的照片里,洛振海站在剪彩仪式的前排,胸前别着校徽,笑容温和。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女人身影,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怀里抱着个三四岁的男孩,眉眼间竟和夏侯峰有几分相似。
便签的背面还有行小字:【洛振海的实验记录,可能藏在他的旧办公室。】
周晨把便签塞进衬衫口袋,刚要把校史放回书架,就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转身时,只看见灰蓝色的窗帘被风掀起,窗外的香樟树影在地板上摇晃,像个沉默的窥视者。
旧书区的时钟敲了三下,沉闷的声响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周晨合上书架的瞬间,忽然注意到最底层的书脊有被撬动过的痕迹。他蹲下身抽出那本《神经解剖学》,封面内侧贴着张泛黄的借书单,最后一行签名是“夏侯峰”,日期是二十年前的今天。
书里夹着半张撕碎的照片,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实验室里,手里举着个装着绿色液体的烧杯,他身后的黑板上写着“基因序列优化实验”。男人的脸被撕掉了一半,但露出的半只手背上,有块和夏侯峰一模一样的月牙形疤痕。
周晨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见过这张脸——在洛振海的档案照片里。
手机又震动起来,这次是秦雨发来的消息:【陈医生说,我的神经损伤和某种罕见的生物碱有关,洛振海的实验室里有这种东西的记录。】
他刚要回复,就听见楼下传来管理员的惊呼声。周晨冲到楼梯口,看见那个穿灰色连帽衫的身影正冲出图书馆大门,连帽衫的下摆扫过旋转门时,露出了里面黑色t恤上的图案——那是个被蛇缠绕的十字架,和废弃教学楼墙壁上的涂鸦一模一样。
“抓住他!”周晨追出去时,连帽衫已经钻进了香樟树林。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打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像一张巨大的网。他在树林里追了约莫十分钟,直到听见身后传来警笛声,才猛地刹住脚步。
两辆警车在校门口停下,二组的人穿着制服从车上下来,为首的是个圆脸的中年男人,看见周晨时愣了一下:“周队?你怎么在这儿?”
“路过。”周晨扯了扯衣领,掩饰住口袋里的校史残页,“你们来干嘛?”
“接李局的命令,过来搜查废弃教学楼。”圆脸男人递给他份搜查令,“听说你们移交了案子?也是,秦警官的伤要紧,你该多陪陪她。”
周晨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看见香樟树林深处,那个灰蓝色的身影正隐入暮色中。他接过搜查令的手指微微用力,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替我向李局问好。”
警车驶进校门时,周晨转身走向相反的方向。街角的奶茶店播放着流行歌曲,穿校服的女生捧着奶茶说笑,没人注意到这个穿着皱巴巴衬衫的男人,正用指腹摩挲着口袋里的照片碎片。
他在公交站台等了五分钟,一辆老旧的双层巴士摇摇晃晃地驶来。周晨跳上二楼,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巴士驶过洛氏集团的大楼时,他看见顶楼的落地窗后站着个熟悉的身影,洛羽正举着望远镜,朝他的方向微微点头。
巴士转过街角,洛氏大楼消失在视线里。周晨掏出那张照片碎片,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绿色液体的烧杯边缘,隐约能看见“73号”的标记。他忽然想起秦雨病历本上的编号,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车到站时,暮色已经漫过了半个天空。周晨走进老旧的居民楼,楼梯间的声控灯接触不良,忽明忽暗地照着斑驳的墙壁。他在三楼停下,敲响了302室的门。
开门的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看见周晨时眯起了眼睛:“你找谁?”
“我找夏侯峰的母亲,二十年前在这里做过保姆的那位。”周晨拿出证件,“我是警察。”
老太太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在门把手上抖了抖:“她……她二十年前就去世了。”
“我知道。”周晨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客厅,墙上挂着张泛黄的全家福,角落里的小男孩抱着个玩具车,眉眼像极了夏侯峰,“我想问问洛家的事。”
老太太猛地关上门,周晨眼疾手快地用脚抵住门缝:“1998年的实验室事故,死的不止她一个,对吗?”
门后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过了半晌,老太太才缓缓松开手:“进来吧,别碰桌上的相框。”
客厅里弥漫着樟脑丸的气味,靠墙的矮柜上摆着十几个相框,最旧的那个边角已经磨损,里面的女人穿着洛家的佣人制服,笑容温和。周晨认出她就是校史照片里的那个女人。
“她叫林慧,是我的远房表妹。”老太太给搪瓷杯倒上热水,杯壁上印着的“劳动模范”字样已经模糊,“当年她带着小峰在洛家做工,洛先生说要资助小峰上学,条件是……让她帮忙照看实验室。”
“照看什么?”
老太太的手指划过相框边缘,声音发颤:“那些装着五颜六色液体的瓶子,还有关在笼子里的兔子……小峰偷偷告诉我,他看见洛先生把兔子放进装满绿色液体的玻璃缸里,第二天兔子就长到了原来的两倍大。”
周晨的指尖在照片碎片上摩挲:“事故那天发生了什么?”
“消防说电路老化引起的火灾。”老太太的声音低了下去,“但林慧前一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她发现了洛先生的秘密,要带着小峰离开。第二天……就出事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里面装着枚烧焦的校徽,“这是从火场里找到的,背面刻着字。”
校徽背面的刻痕很浅,是用指甲一点点划出来的:“73号,活的。”
周晨的心脏像是被重锤击中。他想起秦雨的学号,想起笔记本残页上的标记,想起洛振海档案里那张模糊的实验报告——受试体73号,状态稳定。
“夏侯峰当时也在洛家?”
“他躲在通风管道里。”老太太的眼眶红了,“林慧让他别出来,他就看着火舌吞掉了整个实验室。后来洛家把他送到了孤儿院,对外说他是远房亲戚的孩子。”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周晨忽然明白,夏侯峰要找的从来不是笔记本,而是洛振海当年的实验记录——那些能证明73号受试体还活着的证据。
而那个受试体,很可能就是林媛。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条匿名彩信,照片里是洛振海的旧办公室,墙角的保险柜半开着,里面空无一物。照片的背景里,有个戴口罩的男人正转身离开,手背上的月牙形疤痕在灯光下格外清晰。
发送时间是五分钟前。
周晨猛地站起身,老太太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洛振海的旧办公室在哪?”
“在学校行政楼三楼最东边,早就改成档案室了。”老太太指着窗外的方向,“去年校庆的时候重新装修过,据说工人在墙里发现了个密室。”
周晨抓起外套就往外跑,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一路亮起,又在身后依次熄灭,像一串追赶的眼睛。行政楼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钟楼的指针指向七点,发出沉闷的报时声。
他翻墙进入校园时,裤脚被铁丝网勾破了个洞。月光下的行政楼像只蛰伏的巨兽,窗户黑洞洞的,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三楼东边的档案室亮着盏灯,窗帘没有拉严,能看见里面晃动的人影。
周晨沿着排水管爬到二楼,翻进一间空置的教室。课桌上还堆着学生的课本,《神经生物学》的封面上画着个卡通大脑,旁边写着“洛教授的课好难”。他想起秦雨说过,洛振海退休前是这里的生物学教授,每年的学生评分都是全院最低。
走廊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应急灯的绿光在地面上流动,像某种粘稠的液体。档案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东西的声响。周晨握紧后腰的配枪,缓缓推开门缝——
戴口罩的男人正蹲在保险柜前,手里拿着个黑色笔记本,月光从窗户照在他手背上,月牙形的疤痕泛着冷光。
“夏侯峰。”周晨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男人猛地转身,口罩滑落下来,露出张和照片上的男孩轮廓相似的脸,只是眼角的疤痕让他显得格外狰狞。他手里的笔记本掉在地上,摊开的那页上画着个复杂的电路图,旁边写着“生物碱提取公式”。
“你比我想象的来得早。”夏侯峰的声音沙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秦雨暂时没事了对吗?”“秦雨不是73号对吧,你应该知道谁是73号,又或者是林媛?”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周晨的枪口稳稳地指着他:“你给我的日记本,图书馆二层的记录,还有这个,”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烧焦的校徽。“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这样。”夏侯峰看到那枚校徽,心里的疑问解开了许多。“你知道吗,林媛的情况比我们见到的还要复杂,”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她的神经痛会越来越频繁,直到全身瘫痪。”夏侯峰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校医室,那里还亮着盏灯,“洛振海当年用孤儿做实验,73号是唯一存活的受试体。他以为把她送到普通家庭就能掩盖真相,但我在孤儿院的档案里找到了她的领养记录。”
笔记本的纸张在夜风里轻轻翻动,周晨看见其中一页贴着林媛的童年照片,旁边写着“神经耐受度测试:优”。
“你想干什么?”
“我要洛振海付出代价。”夏侯峰的手按在保险柜里的暗格上,“这里有他所有的实验记录,包括……洛羽的出生证明。”
周晨的枪口晃了一下。
“洛羽是洛振海的私生子。”夏侯峰笑了起来,声音里带着种疯狂的快意,“他母亲也是受试体,编号19,死于基因崩溃。洛家以为没人知道这个秘密,但我在通风管道里躲了三年,听见过他们所有的争吵。”
窗外忽然传来警笛声,夏侯峰猛地拉开暗格,抓出个金属盒子扔向周晨,自己则翻身跳出窗户。周晨接住盒子的瞬间,看见里面装着枚胚胎冷冻管,标签上写着“19号,保存日期:2000年3月”。
警灯的红蓝光芒在墙壁上滚动,周晨听见楼下传来洛羽的声音:“周晨!在里面吗?”
他握紧金属盒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笔记本上。月光照亮了最后一页的字迹,是用红笔写的:“洛振海的实验室在西郊仓库,那里有治愈73号的血清。”
楼下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晨迅速将笔记本塞进怀里,合上保险柜的门。当洛羽推门进来时,他正站在窗边,看着夏侯峰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人呢?”洛羽的枪口还冒着烟。
“跑了。”周晨转身时,金属盒子在口袋里硌得生疼,“他说……你父亲的实验记录在西郊仓库。”
洛羽的脸色变了变,应急灯的绿光在他脸上流动,让人看不清表情:“二组已经去仓库搜查了,李局让我们现在回总部。”
周晨的目光落在他手背上,那里光洁一片,没有任何疤痕。但当洛羽转身时,后颈露出的小块皮肤下,有个淡青色的印记,形状和胚胎冷冻管上的标签一模一样。
校医室的灯还亮着,秦雨趴在桌上睡着了,病历本摊开在笔记本旁边,上面的神经痛发作记录被红笔圈了个圈。周晨轻轻把毯子盖在她身上,月光从窗户照进来,在她安静的睡颜上投下温柔的光晕。
他掏出那半张照片,和笔记本里的童年照拼在一起。戴眼镜的洛振海站在中间,左手边是抱着男孩的林慧,右手边是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人,女人的领口露出半枚和洛羽后颈相同的印记。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是条来自未知号码的短信,只有一张照片:西郊仓库的大门上,画着个被蛇缠绕的十字架,和夏侯峰t恤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周晨抬头看向窗外,夜色浓稠如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黑暗中凝视着这栋亮着灯的小楼。他摸了摸怀里的笔记本,指尖能感觉到纸张上凹凸不平的字迹,像某种无声的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