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的嘶吼声撞在药铺门板上，震得头顶的药草幌子“哗啦”乱晃，混着黑衣人手里钢刀劈砍木柜的脆响，把满屋子药香搅得支离破碎。鹿筱攥着黑龙内丹的手心全是汗，那枚温热的内丹在她掌心里突突跳，像揣了只受惊的小兽——她分明记得敖翊辰说过，内丹认主，除非遇到危及性命的大事，绝不会有这般异动。
萧景轩捂着流血的胳膊靠在柱子上，脸色白得像张宣纸，刚才挡刀时的狠劲散了大半，只剩粗重的喘息。他瞥见鹿筱手里的内丹，喉结滚了滚，刚要开口，就见林茹筠扑过来抓他的手腕，声音发颤：“景轩！你胳膊怎么样？我就说别跟那些人掺和，你偏不听——”话没说完，就被萧景轩猛地甩开，他眼神发厉，压低声音吼：“少在这装好心！谁让你来的？是不是他派你来盯着我的？”
林茹筠被他甩得踉跄一步，眼圈瞬间红了，咬着唇没敢再靠前。鹿筱看得发怔——刚才萧景轩舍身挡刀时的模样还在眼前，怎么转眼就对林茹筠这般凶？她正想开口，就被云澈澜拽着往后躲，一柄钢刀擦着她的发梢劈在身后的药柜上，瓷药瓶“噼里啪啦”砸下来，褐色的药汁溅了她一裙摆。
“别发呆！护住内丹！”云澈澜的声音裹着风声砸过来，他手里的长刀舞得密不透风，刀刃上的血珠甩在药铺的木柱上，晕出点点暗红。夏凌寒则守在门口，剑峰挑翻两个黑衣人，却架不住对方人多，后背被划了道口子，玄色锦袍瞬间浸出一片深色，他却没哼一声，只是朝里间喊：“洛绮烟！带她们往密道走！药柜第三层有机关！”
洛绮烟刚要应声，就见张嬷嬷突然从角落里冲出来，不是往密道方向跑，反倒朝着地上的蛇蜕扑去——她动作又快又急，枯瘦的手抓起那片泛绿光的蛇蜕就往怀里塞，连掉在旁边的木盒都忘了捡。风若瑶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桃木剑抵在她后腰：“你跑什么？这蛇蜕到底是谁的？你跟我姐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张嬷嬷的胳膊被拽得发僵，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我……我就是怕这东西被黑衣人抢了，风姑娘你放开我，咱们快躲躲吧，那些人要进来了——”她话没说完，药铺的后窗“哐当”被撞碎，两个黑衣人翻了进来，手里的刀直对着风若瑶砍去。风若瑶赶紧松开张嬷嬷，挥剑去挡，桃木剑与钢刀相撞，震得她虎口发麻，青禾和晚月立刻扑上来护在她两侧，三个姑娘挤在角落，眼看就要被黑衣人围上。
鹿筱看得心紧，刚要冲过去，就被敖翊辰拽住手腕——他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身后，断剑上还沾着黑龙的涎水，脸色比刚才更沉：“别去！你护住内丹，这些人是冲你来的！”他话音刚落，就见为首的黑衣人突然嘶吼一声，声音不是常人的沙哑，反倒带着点尖细的怪异，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了喉咙。那人手里的刀突然掉在地上，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身体直挺挺地倒下去，脖颈处竟慢慢渗出淡绿色的血——和刚才张嬷嬷掉在地上的蛇蜕颜色一模一样。
所有人都愣了，连夏凌寒都停了手，盯着地上抽搐的黑衣人。萧景轩突然“嘶”了一声，指着那人的脖子：“是……是蛇毒！我见过这种毒，当初风若琳就用这毒伤过人！”他话一出口，风若瑶浑身一震，手里的桃木剑“当啷”掉在地上，她蹲下去抓着黑衣人的胳膊，声音发颤：“不可能……我姐姐的毒只会用来对付坏人，她绝不会帮这些黑衣人……而且她已经死了，死在你手里！”最后一句话，她几乎是吼出来的，眼睛死死盯着萧景轩，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萧景轩被她盯得往后缩了缩，别过脸不敢看她，嘴里嘟囔着：“我……我那时候也是被人骗了，谁知道她是蛇妖……”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林茹筠见状，赶紧走过去扶住风若瑶，柔声劝：“风姑娘你别激动，景轩他不是故意的，当年的事有误会——”
“误会？”风若瑶猛地推开她，指着地上的蛇蜕，“什么误会能让他杀了我姐姐？什么误会能让我姐姐的蛇蜕出现在张嬷嬷手里？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她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突然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手按在胸口，指缝里竟渗出点血来。青禾和晚月赶紧扶住她，急得直哭：“小姐！你别激动！你的伤还没好！”
鹿筱看得揪心，刚要摸出怀里的药膳丸递过去，就见张嬷嬷突然往门口跑——她趁着众人分心，抱着蛇蜕就想往外冲，却被守在门口的赵忠一把抓住。赵忠的大手像铁钳似的攥着她的胳膊，厉声问：“你想往哪跑？这蛇蜕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这些黑衣人一伙的？”
张嬷嬷被抓得动弹不得，脸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就在这时，外面的黑龙嘶吼声突然变了调，不再是之前的暴怒，反倒带着点痛苦的哀鸣，像是被什么东西伤了。敖翊辰脸色一变，推开窗户往外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不好！黑龙被人控制了！是蛇蜕的气息——”他话没说完，就见一道淡绿色的烟雾从药铺门缝里钻进来，带着股腥甜的味道，闻着让人头晕。
“闭气！是迷烟！”夏凌寒大喊一声，赶紧捂住鹿筱的口鼻，自己却晚了一步，吸了口迷烟，脚步踉跄了一下。云澈澜立刻挡在他身前，挥刀劈向烟雾来源，却见门口的黑衣人突然像疯了似的冲进来，不管不顾地往鹿筱这边扑，眼里泛着和刚才那个中毒黑衣人一样的绿光。
鹿筱被夏凌寒护在怀里，手里的内丹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她差点扔出去。她突然想起刚才张嬷嬷掉在地上的木盒，赶紧挣脱夏凌寒的手，冲过去捡起木盒——木盒里的半张黄纸还在，上面的符号扭曲着，像是活过来似的，在她眼前晃。她突然想起风若琳以前跟她说过，蛇妖的咒语能控制妖兽，尤其是和龙族相克，难道……这些黑衣人是想用风若琳的咒语控制黑龙？
“张嬷嬷！你快说！这咒语是谁给你的？是不是有人让你用蛇蜕和咒语控制黑龙？”鹿筱抓着木盒冲到张嬷嬷面前，声音发颤。张嬷嬷被赵忠抓着，看着她手里的木盒，突然崩溃大哭：“我说！我说！是……是宫里的李嬷嬷让我做的！她给了我这个木盒和蛇蜕，让我跟着你们，等找到黑龙内丹，就用咒语控制黑龙，把你们都杀了……她说只要我听话，就给我儿子治病的钱……”
“李嬷嬷？”夏凌寒皱紧眉头，“哪个李嬷嬷？东宫的李嬷嬷不是三年前就病死了吗？”
张嬷嬷摇摇头，哭得更凶：“我不知道……她就说她是宫里来的，穿的是灰布衣裳，脸上有颗痣……她说要是我不照做，我儿子就活不成了……我也是没办法啊，我就那一个儿子……”她瘫在地上，浑身发抖，怀里的蛇蜕掉在地上，被赵忠捡起来，递到夏凌寒面前。
夏凌寒接过蛇蜕，指尖刚碰到，就猛地缩回手，眉头皱得更紧：“这蛇蜕上有股邪气，不是风若琳的原味，像是被人用咒语炼化过……看来背后有人故意用风若琳的蛇蜕做文章，想嫁祸给她，还想控制黑龙。”他话刚说完，外面的黑龙哀鸣声突然变得凄厉，紧接着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塌了。
敖翊辰推开窗户往外看，脸色大变：“不好！黑龙撞塌了隔壁的房子，往这边来了！它眼里泛着绿光，肯定是被咒语控制了！”他转身抓住鹿筱的手，“筱筱，你跟我走，内丹在你手里，黑龙肯定会追着你来，我们得把它引开，不然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鹿筱点点头，刚要跟他走，就见萧景轩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我跟你们一起去！当年杀风若琳的事是我不对，这次我不能再躲着了，黑龙是我引来的，我得去把它劝回来！”他眼神坚定，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却没再像之前那样耍滑。林茹筠见状，赶紧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景轩！你别去！太危险了！”
“你别管我！”萧景轩甩开她的手，看着鹿筱，“我知道你不信我，但这次我是认真的。要是我能把黑龙劝回来，就算是赎我以前的罪了。”他话刚说完，药铺的门板突然被撞开，黑龙的脑袋探了进来——它的眼睛果然泛着绿光，嘴里流着涎水，直勾勾地盯着鹿筱手里的内丹，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像是想冲过来，又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快走！”敖翊辰拉着鹿筱就往外跑，萧景轩紧跟在他们身后。夏凌寒见状，赶紧对云澈澜喊：“你带着她们从密道走，去东宫找援军！我去帮他们！”他话音刚落，就提着剑追了出去。赵忠赶紧扶着张嬷嬷，洛绮烟带着风若瑶、青禾、晚月和苏婉儿一行人往药柜后面跑——药柜第三层的机关已经被夏凌寒打开，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刚好能容一个人钻进去。
风若瑶被青禾扶着，回头往门口看，眼里满是担忧：“鹿姑娘她们会不会有事？黑龙被控制了，根本不认人……”洛绮烟拍了拍她的肩膀，沉声道：“别担心，太子和敖公子会保护她们的。我们先躲进密道，找到援军再回来帮她们。”她说着，推了风若瑶一把，让她先钻进去。
林茹筠站在原地，看着门口的方向，眼泪掉个不停。苏婉儿的夫君走过来，递了块帕子给她：“姑娘，快走吧，黑衣人还没被打跑，留在这里太危险了。”林茹筠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却没动，嘴里喃喃着：“景轩他从来没对我这么凶过……刚才他挡刀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心里还是有鹿姑娘的……”
苏婉儿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姑娘，别想太多了，先顾着自己的命要紧。萧公子他既然选择去，就有他的道理，我们帮不上忙，至少别给他添乱。”林茹筠点点头，跟着苏婉儿往密道钻——最后一个钻进去的是赵忠，他进去前，回头看了眼药铺里的狼藉，又看了眼门口黑龙的方向，眉头皱了皱，不知道在想什么。
密道里又黑又窄，只能容一个人弯腰往前走，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霉味。风若瑶走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火折子，火光摇曳着，照得前面的路忽明忽暗。她走得很慢，胸口还是疼，刚才激动咳出来的血还沾在袖口上，黏糊糊的。青禾扶着她，小声问：“小姐，你还好吗？要不要歇会儿？”
风若瑶摇摇头，声音很轻：“不用，我们得快点走，不然鹿姑娘她们就危险了。”她话刚说完，就听见前面传来“滴答”的声音，像是水滴落在石头上。她举着火折子往前凑了凑，突然停住脚步，脸色变得惨白——前面的密道尽头，竟站着个穿灰布衣裳的女人，背对着她们，手里拿着个和张嬷嬷一模一样的木盒，正低头看着什么。
“谁？”洛绮烟立刻拔出腰间的匕首，挡在众人前面，声音警惕，“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女人慢慢转过身，火光下，能看见她脸上有颗痣，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我是谁？我是来接你们的人啊——风若瑶姑娘，好久不见，你姐姐风若琳托我给你带句话呢。”她手里的木盒突然打开，里面的黄纸飘了出来，落在地上，上面的符号在火光下竟变成了血红色，像是在滴血。
风若瑶浑身一震，火折子“啪嗒”掉在地上，密道里瞬间陷入黑暗。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在黑暗里响起：“你……你认识我姐姐？你到底是谁？我姐姐她……她是不是还活着？”
黑暗里，传来那女人轻笑的声音，带着点尖细的怪异，和刚才那个中毒的黑衣人声音一模一样：“你姐姐是不是活着，得看你乖不乖了——把你手里的桃木剑交出来，再告诉我，鹿筱把黑龙内丹藏在哪了，我就告诉你你姐姐的下落。”
密道里一片死寂，只有女人的声音在回荡。洛绮烟悄悄摸出怀里的火折子，刚想点燃，就听见青禾“啊”的一声叫，像是被什么东西抓住了。紧接着，晚月的声音也响起来，带着哭腔：“小姐！救我！有东西抓我！”
风若瑶心里一紧，摸黑往前冲，却被什么东西绊倒，摔在地上。她刚想爬起来，就感觉脖子上抵着个冰凉的东西，是匕首的刀刃。那女人的声音凑在她耳边，又轻又冷：“别乱动，再动，你的丫鬟就没命了——说，黑龙内丹在哪？”
与此同时，药铺外面，鹿筱被敖翊辰拉着往前跑，黑龙在后面紧追不舍，每跑一步，地面都跟着晃一下。萧景轩跟在他们身后，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夏凌寒提着剑，时不时回头劈砍追上来的黑衣人，却发现那些黑衣人像是杀不完似的，倒下一个，又冲上来一个，眼里全是绿光。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敖翊辰拉着鹿筱躲进一条小巷，喘着气说，“黑龙被咒语控制得越来越深，再这样下去，它会彻底疯掉的！筱筱，你试试用内丹和它沟通，你能听懂兽语，说不定能唤醒它！”
鹿筱点点头，赶紧掏出怀里的黑龙内丹，内丹滚烫，在她掌心里跳动。她闭上眼睛，集中精神，试着和黑龙沟通——脑海里却传来一阵尖锐的声音，像是无数根针在扎她的头，疼得她“啊”的一声叫出来。
萧景轩赶紧扶住她，急着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鹿筱捂着脑袋，脸色惨白：“不行……有股邪气在干扰我，我没法和黑龙沟通……那股邪气，和张嬷嬷手里的蛇蜕一模一样……”她话刚说完，就听见小巷口传来夏凌寒的喊声：“小心！黑衣人追来了！”
鹿筱睁开眼，就看见十几个黑衣人冲了进来，手里的刀泛着寒光。敖翊辰赶紧把她护在身后，断剑横在身前，萧景轩也拔出腰间的匕首，挡在她另一边。就在这时，小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喊：“鹿姑娘！太子殿下！我来帮你们了！”
鹿筱抬头一看，竟是云澈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密道绕了出来，还带了一队东宫的侍卫，手里拿着弓箭，正往这边跑。云澈澜跑到他们身边，气喘吁吁地说：“密道里有问题，洛绮烟她们被人堵在里面了！我先带侍卫来救你们，让其他人去东宫搬救兵了！”
夏凌寒松了口气，刚要说话，就听见黑龙的嘶吼声突然近了——黑龙竟追进了小巷，它的身体卡在巷口，脑袋探进来，眼里的绿光更浓了，直勾勾地盯着鹿筱手里的内丹，突然猛地往前一冲，巷两侧的墙壁“哗啦”掉下来不少砖石，眼看就要砸到鹿筱。
敖翊辰赶紧把鹿筱往身后一护，用身体挡住她。萧景轩见状，突然冲了出去，对着黑龙大喊：“别伤她！有什么冲我来！是我引你来的，是我对不起你！你别伤害鹿筱！”他张开双臂，挡在黑龙面前，胳膊上的血滴在地上，顺着石板缝往下渗。
黑龙盯着他，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脑袋往前凑了凑，却没敢再冲。就在这时，小巷深处突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是风若瑶的声音！鹿筱心里一紧，刚要往那边跑，就见云澈澜脸色大变，指着小巷深处：“不好！是密道的方向！洛绮烟她们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