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殿前司衙门。
密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石松年那张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的脸。他手中捏着一份来自东南的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废太子赵桓,他暗中支持、寄予厚望的“明尊”在人间的代言人之一,竟然栽了!栽在了一群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梁山草寇手里!多年谋划,无数心血,付诸东流!更让他心惊的是,赵桓落网,会不会牵连到自己?虽然他与赵桓的联系极其隐秘,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太尉,如今之计,需得早作打算。”下首,一名心腹幕僚低声道,“梁山贼寇如今已成气候,更兼知晓太多隐秘,留之必为大患!不如……”
他做了一个下切的手势。
石松年眼中寒光闪烁,他何尝不想将梁山碎尸万段?但梁山泊八百里水泊,易守难攻,更有数万亡命之徒,绝非易与之辈。贸然兴兵,若不能一战而定,反遭其噬,后果不堪设想。
“梁山……武松……”石松年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两个名字。尤其是那武松,三番五次坏他好事,从江州开始,到江南,再到楚州、海州,仿佛是他命中的克星!此人不除,他寝食难安!
“太尉,下官有一计。”另一名面容精悍的武将开口道,“梁山贼寇虽据险而守,但其粮草物资,多有赖外界输入。尤其是食盐、铁器、药材等物。我等可奏明圣上,以剿匪为名,下令严查通往梁山方向的所有商路,尤其是漕运与私盐通道,断其供给!同时,调集周边济州、郓州、东平府等地驻军,陈兵边界,不断施加压力,疲其心神,耗其粮草。待其露出破绽,再以精兵猛攻,方可一举奏效!”
石松年闻言,微微颔首。此计虽缓,却更为稳妥。坚壁清野,围而不攻,确是对付据险而守之敌的上策。
“此外,”那武将补充道,“听闻梁山内部也非铁板一块,或许可以……派人潜入,或收买其内部人员,从中分化,制造混乱。”
“嗯……”石松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就依此计!立刻拟本,本太尉要亲自面圣!同时,传令各地,严密封锁通往梁山水域之要道,凡有资敌嫌疑者,立斩不赦!再派人……去接触一下那个‘白日鼠’白胜,此人贪财好利,或可利用。”
“是!”
梁山泊,聚义厅。
戴宗带回的消息,证实了众人的担忧。
“果然来了!”宋江面色凝重,“石松年这奸贼,是要将我梁山困死、耗死!”
吴用羽扇轻摇,分析道:“此乃阳谋。我梁山如今人口众多,每日消耗巨大,若外界物资输入被断,不出数月,必生内乱。加之官兵陈兵边界,虎视眈眈,弟兄们精神长期紧绷,亦非长久之计。”
“怕他个鸟!”李逵哇呀呀大叫,“官兵敢来,铁牛第一个冲出去,砍他个人仰马翻!”
“铁牛兄弟勇武可嘉,但不可鲁莽。”卢俊义沉声道,“敌军势大,且占着朝廷大义名分,我军若主动出击,正中其下怀。需得从长计议。”
武松开口道:“军师方才所言广布耳目、深植根基之策,正当其时。外界封锁虽严,但未必没有缝隙可钻。我可令张青、孙二娘夫妇,凭借往日人脉,设法重建几条隐秘的物资通道。同时,山寨自身也需开源节流,水泊之中鱼虾丰美,可组织弟兄加大捕捞;山上林地,亦可垦荒种植,以求自给自足。”
“二郎所言甚是。”宋江点头,“此外,还需加强巡逻警戒,尤其是各处水寨旱关,谨防敌军细作潜入,或小股部队偷袭。”
朱武道:“我可于山寨外围险要之处,增设机关消息,阵法陷阱,让官兵即便来攻,也需付出惨重代价。”
计议已定,梁山上下立刻行动起来。
张青、孙二娘带着几个机灵的弟兄,化妆潜出山寨,重操“旧业”,利用昔日江湖关系,试图打通新的物资线。李俊、阮氏三雄的水军日夜巡逻水泊,检查往来船只。林冲、关胜等人则加紧操练马步军,演练防御阵型。朱武带着一帮巧手弟兄,在山寨各处要道布设机关。
整个梁山,如同一张逐渐拉满的弓,紧张而有序地准备着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然而,正如石松年所谋划的,压力并不仅仅来自外部。
这一日,负责掌管钱粮支出的蒋敬,皱着眉头来找宋江和吴用。
“公明哥哥,军师,近来山下几条隐秘的采购线路接连受阻,损失了不少弟兄和银钱。盐价飞涨,铁器、药材更是有价无市。长此以往,库中存粮虽丰,但其他物资恐怕难以为继。而且……”他顿了顿,低声道,“近来寨中有些弟兄,见官兵围困,外界传言不利,似乎……有些人心浮动。”
宋江与吴用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忧虑。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开始出现了。
坚固的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就在梁山积极应对内忧外患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悄悄溜下了山,向着济州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