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跪在阵心,肩头匕首深嵌骨缝,血顺着臂膀淌入阵眼。那血未冷,混着地脉残流,在符文裂痕间蜿蜒成线。他掌心按着噬魂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不敢有半分松动。
幽影最后那一声“走”,还在耳边回荡。不是求生的呼喊,是托付。
秦无炎双手下压,血池翻涌,九道血矛已然成形,尖端吞吐着暗红光华。影煞三步前冲,匕首寒芒直指阵眼前方最细一道裂纹;毒煞双袖一抖,腐雾如蛇群般游走,缠向左侧道韵支点;力煞脚下一踏,地面龟裂,拳风裹着血焰轰向右侧魔息支点。
杀机锁死四方。
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阵法边缘那道几乎断裂的寒纹上,忽然渗出一丝极淡的霜气,如同枯井冒泉,微弱却清晰。它沿着符文缓缓爬行,触及金纹时,整座光幕竟轻轻一震。
张小凡眼角余光扫过陆雪琪的手——依旧搭在阵缘,五指蜷缩,指尖微微泛青。
她没醒,但剑意未散。
“雪琪……”他低语,声音沙得像磨石,“再冷一点……再撑一次……”
话音落,他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噬魂棒顶端。黑焰骤燃,顺着棒身流入阵眼。与此同时,他将丹田深处最后一丝气息逼出——佛气沉心,魔息焚脉,道韵逆行经络,三气不再分流护体,而是尽数灌入阵心。
“守门人走的路,我接着走。”
阵眼嗡鸣,裂痕中金纹猛然一跳,随即炸开一圈波纹。黑焰与金光交织升腾,光幕从濒临熄灭的状态硬生生拔起,重新凝实。
秦无炎眉头一皱:“你还想撑?”
话未落,阵法已动。
金纹自中心扩散,如涟漪扫过每一处残缺。那缕霜气突然暴涨,冰霜自陆雪琪指尖蔓延,瞬间封住左侧三道崩裂符文。天琊神剑虽未出鞘,却在她身侧剧烈震颤,清冷剑意与阵法共鸣,发出一声轻吟。
“这不可能!”毒煞低吼,手中腐雾刚触到光幕边缘,便被一股寒劲反震,黑雾当场冻结,碎成片片冰渣。
力煞拳风轰至,却被一道金光弹开,手臂剧震,虎口崩裂。影煞匕首刺入半寸,却再难前进分毫,刀刃结出薄霜,咔嚓一声裂开细纹。
三人齐退三步。
秦无炎冷哼,双掌猛然推出。九道血矛齐发,划破空气,直贯阵眼。
张小凡双目赤红,左手死死按住阵心,右手将噬魂棒拔起半寸,以棒为引,怒吼出声:“起!”
佛气镇魂,魔息焚邪,道韵凝锋——三气合一,自阵眼冲天而起,化作一道粗大金柱,迎向血矛。
轰!
金光贯穿第一道血矛,炸成血雾;第二道、第三道接连爆裂。余势未消,金柱炸开,千道金芒如剑雨四射,铺天盖地袭向三煞。
影煞横匕格挡,金芒击在刀面,震得他连退七步,匕首脱手飞出,钉入石壁。
毒煞双袖狂舞,腐雾层层阻隔,却被金芒穿透,肩头连中三记,皮肉焦黑,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力煞双臂交叉硬接,金芒在其臂铠上打出串串火星,最终一道直穿肩胛,鲜血喷出,踉跄后退。
九道血矛,尽碎。
秦无炎抬手凝出血障,勉强挡住正面冲击,却被余波掀得倒退两步,衣袍猎猎,面色阴沉如铁。
洞穴内一片死寂,唯有阵法嗡鸣不绝。
张小凡单膝跪地,肩头匕首仍未拔出,血流不止。他喘着粗气,额角青筋暴起,可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杆不折的枪。
他缓缓抬头,目光如刀,直刺秦无炎:“这一击,是替他还的。”
“门塌了,路还在。”
秦无炎盯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赢?一个将死之人,抱着昏迷的女人,靠着死去的废物撑阵?可笑!”
“你说他是废物?”张小凡慢慢站起,右脚踩在阵眼中央,左脚拖着伤腿,一步步向前。每走一步,地面都留下一道血印。
“他用命换的时间,我不浪费。”他举起噬魂棒,黑焰缠绕,与阵法金光交映,“你刚才说,这是送葬?”
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冷笑:“现在,轮到你了。”
秦无炎眼神一凛,正欲出手,忽觉脚下震动。低头一看,地脉残纹竟在阵法重启后微微发亮,幽蓝光芒顺着裂缝蔓延,隐隐形成新的符阵轮廓。
“你……动了葬神基纹?”他声音首次出现波动。
张小凡不答,只将噬魂棒重重插入阵心:“你说这阵非生者能控。可今天,我就用活人的血,活人的念,把它重新点起来。”
阵法金纹再次攀升,光芒由暗转盛,照得整个洞穴如白昼。陆雪琪身侧的天琊神剑嗡鸣不止,剑鞘自行滑开三寸,寒光乍现。
影煞挣扎起身,抹去嘴角血迹,低声道:“宗主,此阵已变,不可强攻。”
毒煞捂着肩膀,声音颤抖:“那股寒气……和之前不一样了,像是……有了主。”
力煞握紧拳头,盯着张小凡:“他不是在守阵,是在养阵。”
秦无炎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好,好一个张小凡。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让你站在这里说话?”
他双掌缓缓抬起,血池再度翻涌,新的血矛正在凝聚,比之前更加凝实,表面浮现出诡异符文。
“那我便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葬神之力。”
张小凡站在阵心,左手扶着陆雪琪肩头,右手高举噬魂棒。金光自阵眼升腾,缠绕周身,将他染成一道逆光剪影。
他低头看了眼陆雪琪苍白的脸,轻声道:“再冷一点……这次,换我来撑。”
话音未落,秦无炎双掌猛然下压。
血矛成列,杀机再临。
张小凡怒吼一声,噬魂棒横扫而出,金光化刃,迎向漫天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