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川嚼着冷肉夹馍，腮帮子一鼓一鼓，像只囤粮的仓鼠。耳边掌声还在响，闪光灯也没停，但他已经把耳机塞进耳朵，音乐声调得老大，《最炫民族风》震得颅骨发麻。
他低头走路，手指在裤兜里画了个圈，又画了个圈，像是在搓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记者们追了几步，话筒举得高高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过来。
“江先生，您对‘民间安防推广大使’这个称号有什么感想？”
“江先生，接下来会不会成立安保公司？有没有融资计划？”
“您觉得大妈跳舞真的能替代警察吗？”
江小川没回头，只是把外卖箱往肩上颠了颠，脚步没停。走到大厅出口时，他停下，从箱底摸出半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顺手把瓶子塞进门口的垃圾桶——精准空投，正中红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
热搜第一：#江小川 跳舞防贼#
底下热评第一条：“我丈母娘看完视频当场报名广场舞班，说要为国家安全出力。”
他笑了笑，拨通电话。
“喂。”那头声音清冷。
“热搜第一了吧？”他说。
“嗯。”苏雨柔顿了顿，“你吃的是什么？”
“肉夹馍，凉的。”
“你穿的还是那件脏t恤？”
“干净的，昨天洗过。”
“江小川。”她语气有点无奈，“你现在是国际代表，不是送外卖的。”
“我本来就是送外卖的。”他靠在墙边，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准备上安全帽，要能放音乐的那种。”
“……你说什么？”
“联名款。”他咧嘴一笑，“印上‘广场舞特勤队’，侧面加个音响孔，戴头上能播《小苹果》。再弄个反光条，晚上跳舞闪得跟迪厅似的。”
苏雨柔沉默两秒：“你是认真的？”
“比联合国投票还认真。”他掏出手机，打开绘图软件，随手画了个草图，“帽檐加磁吸模块，连蓝牙耳机都省了。大妈跳累了，直接摘下来当扩音器用。”
“你打算量产？”
“先来一万顶。”他眯眼看了看窗外，“成本压到三十以内，团购价二十五。附赠裁判007语音包，开机自动播放‘注意节奏，别踩队友脚’。”
苏雨柔轻笑一声：“你倒是会做生意。”
“这不是生意。”他挠了挠后脑勺，“这是防御体系下沉。”
手机忽然一震。
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
【检测到称号升级，建议推出联名周边以巩固群众基础】
江小川翻了个白眼：“你闭嘴行不行，我又不是带货主播。”
他挂了电话，刚想走，迎面撞上一群西装革履的人。领头的金丝眼镜男满脸堆笑：“江先生！我们是华夏文创集团的，想跟您谈个合作！”
“谈什么？”
“联名安全帽！我们有生产线、有渠道、有设计团队！”
江小川上下打量他一眼：“你们做过广场舞装备？”
“没……但我们可以学！”
“学得会吗？”他摇头，“你们设计师懂什么叫‘左脚往前蹭，右脚往后蹬’的发力节奏吗？懂不懂大妈跳舞时腰疼怎么调整重心？”
对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回去问问你妈。”江小川拍拍他肩膀，“问完再来谈。”
他转身要走，又被另一拨人拦住。
“江先生！我们是体育用品协会的！”
“江老师！我们是社区文化中心的！”
“江哥！我们是短视频平台的！想请您做直播带货！”
江小川抬手比了个暂停手势：“都别急，排队。”
他指了指地上：“从这儿绕一圈，按广场舞队形站好。谁站错位置，谁出局。”
人群一愣，随即有人笑出声，还真开始排起队来。
他趁机溜了出去。
外头阳光刺眼，他眯着眼睛看了眼天，嘀咕：“该补香蕉了。”
便利店系统弹出消息：
【全球节点同步率91%，007在线时长剩余17分钟】
他叹了口气，拐进旁边小卖部，买了根香蕉，顺手又拿了一袋椒盐花生。
回到车边，正要开门，手机又震了。
视频推送：龙虎帮监狱探视室。
画面里，龙天行穿着囚服，背对镜头坐着。面前电视正播放他的授勋仪式，主持人念着“民间安防推广大使”几个字时，他肩膀轻轻抖了一下。
下一秒，他低头，从袖口抽出一根磨尖的牙刷，在桌角石板上缓缓刻下四个字——
“与有荣焉”。
江小川盯着屏幕看了三秒，把视频关了。
他剥开香蕉，咬了一口，嘟囔：“这人是不是病得不轻。”
系统突然又响——
【叮】
【检测到情绪波动异常，建议立即进行深呼吸并收看十年期国债收益率表以稳定心神】
“你是不是闲得慌？”他把香蕉皮扔进车窗缝，“再闹我就拔你电源。”
他发动车子，导航输入“最近的五金市场”。
刚开出五十米，手机弹出苏雨柔的新消息：
“安全帽样品已启动打样，颜色你要红黄蓝三拼，还是荧光绿配粉？”
他回：“要亮片款，反光那种。大妈跳舞要有仪式感。”
对方回了个句号。
他笑了，顺手把音响打开，音乐声冲天而起：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系统安静了几秒。
然后——
【叮】
【检测到您正在传播高分贝噪音，已自动为您报名市老年大学声乐纠偏班】
“你能不能消停会儿？”他拍了下方向盘，“我还没答应呢！”
【报名成功，首节课时间：今晚七点，地点：社区活动中心三楼，课程内容：如何优雅地控制副歌爆发力】
江小川瞪着手机，半天说不出话。
他转头看向副驾上那袋椒盐花生，喃喃：“我请你吃的，不是给你报班的。”
车子拐上高架，城市在眼前铺开。
远处几处广场上，已有舞队列阵。喷泉随音乐起伏，水花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一群穿荧光背心的大妈正围着新装的音响调试节奏，领头的王婆拿着喇叭喊：“左边！左边！老刘你又抢拍！”
江小川摇下车窗，风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
手机再震。
是赵铁柱发来的照片：一辆外卖车停在街角，车顶焊了个小喇叭，正循环播放《最炫民族风》，底下贴着一行手写纸条——“本车受广场舞体系保护，请勿靠近”。
他笑了，回了个字：“牛。”
前方路口红灯。
他等灯时，顺手从外卖箱夹层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是之前联合国发的任命书，边角已经被油渍染黄。
他看了眼，折了两下，塞进仪表盘缝里。
绿灯亮起。
他踩下油门，车尾扬起一小团灰尘。
手机弹出新通知：
【安全帽首批订单已锁定：社区舞队327支，环卫组89队，快递骑手联盟1.2万人】
他瞄了一眼，嘴角微扬。
系统却在这时再次响起——
【叮】
【检测到您即将开启大规模商业运营，建议立即停止盈利行为，转而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