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冰冷的文字，没有颜色，没有温度，却比深渊的意志更加令人窒息。
它只是静静地悬浮在那里，宣判着一个世界的死刑。
林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枚银色多面体还在发出低沉的嗡鸣。
【系统吐槽：宿主，这个展开是不是有点太快了？我们上一秒还在研究远古文明的防火墙，下一秒最终boSS就把服务器关机通知贴脸上了？连个预告片都没有的吗？】
“闭嘴。”
林越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他的身体没有动，但他的思维，却在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
观测者。
实验品。
回收。
这些词语串联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简单、清晰，却又无比残酷的真相。
这不是战争。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清理。
零缓缓放下手。
她转过身，那双纯金色的眼瞳里，第一次没有倒映出林越的身影，而是映出了那行猩红的“回收”指令。
“这个指令……权限高于我。”
她轻声说。
“它直接写入了世界的底层规则。我无法阻止，无法删除，甚至无法延缓。”
作为这个星球的“防火墙协议”，她第一次，遇到了自己无能为力的“系统指令”。
林越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连零都无法阻止吗？
那么，还有谁能……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报声，划破了实验室的死寂！
滴！滴！滴！
“老大！”
通讯器里，疯狗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惊惶失措的情绪。
“出事了！那些刚并进来的诺亚人，暴动了！”
林越猛地回神。
“说清楚！”
“就在刚刚，几乎所有诺亚的旧居住区都发生了大规模的骚乱！他们冲击了我们的物资仓库，攻击了方舟城的卫队，高喊着要夺回诺亚的控制权！”
沙蝎的声音也插了进来，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领头的是鹰隼长老的旧部！他们说……是您和零小姐引来了最终的审判，您是末日的根源！他们煽动那些不明真相的诺亚民众，说只有回归旧秩序，才能得到神明的宽恕！”
真是，好一个神明。
好一个宽恕。
林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还没有去找“神明”算账，这些被圈养惯了的蛀虫，居然先跳出来，要审判他？
“盟主！”
通讯频道里，云长老那苍老而焦急的通话请求也接了进来。
“林越盟主！请您保持克制！这只是少部分顽固派的阴谋，大部分民众只是被蛊惑了！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说服他们……”
“说服？”
林越打断了他。
“云长老，你抬头看看天。”
频道那头，云长老愣住了。
林越没有抬头，但他知道，此刻方舟城的天幕上，一定已经将那恐怖的“回收”指令，用最醒目的方式，公之于众。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我们……时间不多了。”
“我没有时间，跟你嘴里的‘顽固派’玩什么政治游戏。”
林越说完，直接单方面切断了与云长老的通讯。
他转向了零。
零似乎明白了他的意图，她的手在空中轻轻一划。
一张新诺亚城的全息地图，在两人面前展开。
地图上，代表着诺亚旧部的数十个区域，正闪烁着刺目的红光。
“他们切断了与主脑的网络连接，启用了独立的内部频道。”零的语速很快，“我需要三分钟，才能完全侵入。”
“不用了。”
林越摇了摇头。
他打开了对疯狗和沙蝎的专属频道。
“疯狗，你的人脉最广。半个小时，我要所有叛乱头目的精准位置，以及他们的核心骨干名单。”
“没问题老大！保证完成任务！”疯狗毫不犹豫地应下。
“沙蝎。”
“在！”
“方舟城第一、第二卫队，所有‘幽影’战机，进入一级战备。半小时后，按照名单，执行‘净化’。”
林越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我不管他们曾经是长老，还是贵族。任何反抗者，授权……就地格杀。”
通讯频道里，是一瞬间的沉默。
随后，是沙蝎斩钉截铁的回答。
“是！”
这才是战争。
在世界被“回收”的威胁面前，任何形式的内耗，都是对生存最无耻的背叛。
林越没时间，也没兴趣去分辨谁是无辜的，谁是被蛊惑的。
他需要一个绝对统一，绝对服从命令的整体。
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那只“造物主”的巨手落下之前，找到一丝生机。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新诺亚城，被血与火彻底清洗。
没有谈判，没有劝降。
“幽影”战机如同黑色的死神，精准地降临在每一个被标记的坐标点。
方舟城的卫队，这些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战士，执行命令，没有半分犹豫。
曾经高高在上的诺亚贵族，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与一只畸变兽并无区别。
林越静静地站在实验室里，看着全息地图上的红点，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他没有丝毫的快感，也没有半分的愧疚。
他只是一个在尽力堵住船上漏洞的船长，哪怕堵漏洞的方式，是把几个乘客一起钉死在船板上。
就在最后一个叛乱据点被攻破时，零忽然轻轻“咦”了一声。
“怎么了？”
“我截获到了一段在他们被清除前，强行加密发出去的信号。”
零的手指在空中飞快地、一道复杂的信号波形图被解析开来。
“信号的目的地，不是诺亚的任何一个已知节点。”
她的小手在地图上一划，将镜头拉到了极远处。
那是废土深处，一片被标记为“黑色禁区”的未知山脉。
信号，最终就消失在那里。
“坐标已发送！‘圣山’的使者，履行你们的承诺！”
一段经过处理的音频，从信号中被剥离出来。
那是一个叛乱头目，在临死前，绝望而疯狂的嘶吼。
圣山？
林越的脑海中，迅速搜索着这个名词。
无论是诺亚的数据库，还是他签到获得的记忆碎片，都没有任何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录。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势力。
零放大了那个信号源。
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名为“凝重”的神态。
“这个信号的能量模式……”
她伸出手指，在旁边调出了另一个数据模型。
那是之前，她分析出的，“观测者”留下的那个“签名”。
两个模型，被并排放在一起。
零看着林越，一字一句地说道。
“它们的底层构架，有千分之一的……同源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