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之舟】承载着短暂的收获与更深的谜团,再次启航,如同一位沉默的朝圣者,向着星辰坟场那更加深邃、更加黑暗的核心区域驶去。炼化了部分混沌星核,初步整合了骸骨秘境中所得感悟的林见素,气息愈发渊深难测,对舟体的掌控也臻至一个新的层次。石舟航行间,不再仅仅是借助环境隐匿,其本身散发的寂灭道韵,已能与周遭的死寂完美交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开始反过来“安抚”并“引导”那些狂暴的法则乱流,令航行变得相对平稳。
舟内众人抓紧这难得的安宁时光,消化着之前的收获,修为各有精进。苏挽月体内的九阴绝脉在那股新生道韵的持续滋养下,蛰伏得愈发深沉,偶尔流转出的太阴混沌之力,竟隐隐带上了一丝与林见素同源的寂灭韧性。慕怜风、叶星辰等人亦感自身道途有所拓宽,在这极致的环境中磨砺,心志与实力皆非昔日可比。
然而,这片被称作生命禁区的归寂星墟深处,其危险程度,远超众人想象。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越发诡异。星辰的残骸不再仅仅是破碎与灰败,一些巨大的星骸之上,开始出现令人不安的、仿佛活物蠕动般的扭曲纹路,散发出腐朽与怨憎的气息。虚空中,开始弥漫起一种淡薄的、灰色的“雾气”,这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浓郁到实质化的寂灭道韵与某种未知负面情绪的结合体,能无声无息地侵蚀生灵的神魂与灵力。即便是【归墟之舟】的防护,也需要林见素时刻维持寂灭力场,才能将其隔绝在外。
“这里的死寂……似乎有了‘意志’?” 叶星辰凝视着舟外那缓缓流淌的灰色雾气,眉头紧锁。他敏锐的剑心感受到了一种无处不在的、冰冷的恶意。
“更像是无数陨落于此的星辰与生灵,其残存的怨念与不甘,在极致寂灭环境下孕育出的……某种集体无意识的扭曲存在。” 慕怜风沉声道,语气凝重。这等环境,已非寻常险地,更似某种邪异的温床。
林见素立于舟首,【归墟之瞳】穿透重重灰雾,观察着这片死寂之地的本质。他能看到,那些灰色的雾气中,缠绕着无数细若游丝、不断哀嚎扭曲的残破魂念,它们被寂灭道韵束缚、同化,最终化为了这死寂的一部分,成为了这片区域“活着的”背景噪音。
“我们可能……正在接近这片星辰坟场,乃至整个归寂星墟部分区域的……寂灭源头。” 林见素缓缓开口,做出了一个惊人的推测。唯有源头之地,才可能汇聚如此庞大而扭曲的寂灭与怨念。
就在他话音落下不久,【归墟之舟】前方的灰雾骤然变得浓郁起来,视线受阻。韩老魔操控的探测阵法也传来刺耳的警报——前方出现巨大的能量聚合体与空间异常!
石舟缓缓穿过浓雾,一幅更加骇人的景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那是一片相对“空旷”的星域,中央没有星辰残骸,只有一团庞大到无法形容的、缓缓旋转的灰色漩涡!漩涡的核心,并非绝对的黑暗,而是一种更加深邃、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暗灰色,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终极死寂意蕴!即便是林见素的【归墟之瞳】,在试图窥探那漩涡核心时,也感到一阵刺痛与晦涩,仿佛触及了某种不可直视的禁忌。
而这巨大的灰色漩涡,并非静止。它如同一个活着的、缓慢搏动的宇宙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引动周围无尽的灰色雾气与破碎的魂念向其汇聚;每一次“舒张”,则有一股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冰冷的寂灭波动,如同潮汐般向外扩散,滋养着整片星辰坟场!
这里,就是寂灭的源头!是归墟之力在这片星域显化的核心!
然而,吸引林见素目光的,并非仅仅是这寂灭漩涡本身。而是在那漩涡的边缘,靠近核心区域的虚空中,竟然悬浮着一些……非自然的造物!
那是一些残破的、风格极其古老、通体由某种暗银色金属构筑的……平台、廊道乃至建筑的碎片!它们像是某个庞大结构被摧毁后留下的残骸,静静地漂浮在寂灭漩涡的引力边缘,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灰色“锈迹”——那是被极致寂灭道韵侵蚀同化的痕迹。
在这些建筑残骸之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半截插入漩涡边缘、尚未被完全吞噬的、类似尖塔顶部的结构。在那尖塔的顶端,隐约可见一个被暗银色符文环绕的、已经黯淡破损的圆形装置,其造型风格,与林见素在赵家秘库、乃至之前在骸骨秘境中感应到的某些古老痕迹,隐隐有着一丝微妙的相似!
“这是……遗迹?” 韩老魔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在归墟本源的显化之地,竟然存在人造物的遗迹?!是什么人,或者说……什么文明,曾在此建立根基?他们想做什么?!”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超乎想象的景象震撼了。归墟,宇宙的终末与坟墓,竟然曾有生灵涉足,并留下了痕迹?这背后隐藏的信息,细思极恐!
林见素的瞳孔微微收缩。他体内的混沌星核,以及那幅残缺的古老阵图,在此刻都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仿佛这处遗迹,与那“寂灭坐标”,与混沌本源,都有着某种未知的联系!
就在众人心神激荡,试图进一步观察那遗迹残骸时——
异变陡生!
那缓缓旋转的寂灭漩涡,核心处的暗灰色猛地加深!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暴虐的意志,如同沉眠的古老邪神被惊扰,轰然降临!
灰雾沸腾,无数哀嚎的魂念凝聚成一张张扭曲痛苦的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
那悬浮在漩涡边缘的建筑残骸,仿佛被注入了邪恶的生命力,表面的暗银色金属光泽瞬间被灰败取代,化作一只只狰狞的、由寂灭能量与金属碎片构成的利爪与触须,猛地抓向距离最近的【归墟之舟】!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那漩涡的最深处,一双巨大无比、完全由凝固的死亡与怨念构成的、没有任何情感的灰色眼眸,缓缓睁开,冷漠地“注视”了过来!
这并非归墟魔主那带着审视与一丝“护道”意味的意志,而是纯粹的、充满了对所有“存在”憎恨与毁灭欲望的……寂灭邪念!是这片死亡星域无数岁月积累下来的负面集合体!
“不好!它醒了!” 熊霸发出低吼,浑身肌肉紧绷。
“退!” 慕怜风厉声喝道。
然而,【归墟之舟】周围的空间,已被那暴虐的寂灭意志与无数扭曲的触须彻底封锁!退路已断!
林见素眼神一凝,他知道,此刻已无法善了。面对这源自归墟本源的邪念攻击,任何犹豫都是致命的。
他没有试图沟通或说服,那毫无意义。
他一步踏出舟外,悬浮于石舟之前,独自面对那席卷而来的、由寂灭邪念与扭曲残骸构成的毁灭洪流。
左眼归墟幽暗,右眼混沌翻涌,眉心涅盘定光。
他缓缓抬起了双手,并非防御,而是……拥抱。
拥抱这片死亡,拥抱这终极的寂灭。
“吾道……轮回。”
“寂灭为始,混沌为途,涅盘为终。”
“尔等残念,纠缠万古,不得超脱……今日,便由我,送汝等……入轮回!”
话音落下,他周身三种力量以前所未有的方式交融、升华!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完整、仿佛蕴含着一个小型宇宙生灭轮回的灰色领域,以他为中心,悍然展开!
领域之内,不再是简单的消解与归寂。
寂灭之力化作磨盘,碾碎那些扭曲的触须与怨念!
混沌之力化为熔炉,将碾碎的能量与物质重新熔炼、分解!
涅盘之光则如同指引,在那绝对的“无”中,强行开辟出一条通往“终结亦是开端”的……轮回通道!
这不是战斗,这是一场……超度!一场以林见素的轮回寂灭之道,对这方区域积累万古的寂灭邪念,进行的强制性净化与秩序重塑!
灰色的领域与那寂灭邪念的洪流狠狠撞在一起!
没有爆炸,只有一种更加宏大的、规则层面的碰撞与湮灭!
林见素的身影,在那无尽的灰色光芒中,若隐若现。
舟内,苏挽月紧紧握着拳,指甲几乎掐入掌心。
这一战,关乎生死,更关乎……道争!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