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告秋天逝去寒冬来临的。
是凛冽空气。
当刺骨寒风渐起，艳极的落叶开始凋零时。
直到那时才意识到冬天已经来临。
当然，现在称之为冬天还为时过早。
但距离森林变得冰冷应该不会太久了。
仇家的修炼场。
呼啦啦。
火焰正在修炼场内翻腾。
与外界的寒冷空气不同。
宽敞的房间里充满了热浪。
巨大的火焰在空中盘旋，填满了周围的空间。
内气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般熊熊燃烧。
‘不能紊乱。’
同时小心控制着不让它爆发。
强忍着随时可能爆炸的震动，不断压缩并移动着。
丹田因反作用力充满紧绷感。
维持压力的肉体展现出极致的精细。
‘聚集吧。’
如同下达命令般在心中低语。
原本向四方延伸的火焰瞬间奔涌，汇聚到掌心。
呼呜——!烈风呼啸。
内气形成的风掀起发丝。
但毫不在意。
此刻必须只专注于提高完成度。
「呼……」
当火焰逐渐停止震动时。
才能睁开紧闭的双眼。
初次回归时见过的白皙柔嫩的手已不复存在。
映入眼帘的是粗糙硕大的手掌。
而在其之上。
凝结着红色的小球。
虽只有指甲盖大小，却流转着晶莹的光泽。
看着它，叹息般吐出一句话。
「…成功了。」
这颗小珠子里的内气量多到难以想象。
至少得用掉我现有内气量的一半以上。
还经过反复压缩灌注。
只要稍一分神就会轰!地炸开 里面藏着足以掀飞周围的力量。
‘性价比什么的见鬼去吧。’
光是造出这颗小珠子就耗掉过半内气。
意味着现阶段只能用一次。
‘上辈子明明用得挺顺手的。’
那时候的内气量在中原除天魔外无人能及。
就算不压缩调控也能随便用。
‘现在…可不能再那么挥霍了。’
咔。
攥紧拳头碾碎掌心的小球。
虽为回收而引爆 瞬间气浪仍震得修炼场微微颤动。
炎玉。
是仇炎火轮功达到特定境界才能使出的仇家绝技之一。
也就是说。
‘成了。’
意味着我的仇炎火轮功终于突破六星。
而且。
‘距化境仅一步之遥。’
从绝顶跨入新天地 也就差这最后一步。
‘…来得比想象中快多了。’
原以为至少要到弱冠之年才能触及的境界。
正以远超预期的速度逼近。
不仅仅是这段时间吞食的魔石和真气不在少数。
或许也因为年少就触及绝顶。
内气与肉身融合的速度格外快。
‘…可惜最难的就是这一步。’
横亘在上丹田的障壁又广又厚。
就像绝顶时那样连找空隙钻进去都做不到。
想要破坏却又远远不够。
只是触碰到要跨越还需些时间。
即便如此。
‘能触及六星已是巨大收获。’
这段时间往死里修炼总算有了成果。
为了炼制这颗珠子可真是拼了老命。
「…现在总该能喘口气了吧?」
倒不是非要使用这门武功。
只因为构筑炎玉的修炼是触及六星最快最好的方法。
必须精细调控内力。
为此肉体承受着荒谬的压力。
边忍耐边运转内力?
‘这就是修炼还能是啥。’
虽已夏去秋来。
非但没凉爽天气 反倒像整天在烈日下打滚。
总之 得偿所愿…
「往后应该能稍微…」
-少爷。
「…嗯?」
正拍打衣衫时听见外院仆役的声音。
「说。」
-总管让传话 家主大人正在找您。
“...”
听仆役说完立刻明白了。
想休息怕是没戏了。
******************
经总管引路进入家主居所 找到房间。
如今来过几次已稍显熟悉的地方。
「听说您找我。」
「嗯。」
不过父亲的目光依旧让人压力山大。
父亲扫视着我 目光上下游移片刻。
能感觉到眼神中流转着异彩。
‘被察觉到了。’
看来他是注意到我触及六星境界了。
总之，依然是个敏锐的人。
‘即便如此。’
即便我已达六星。
父亲的炽热气息却丝毫未显。
要么是将自己的真气严严实实隐藏起来。
要么是实力差距已达天地之别令我无法感知——二者必居其一。
无论哪种情况，父亲的力量依旧难以真切体会。
‘…这种人居然只是中原百大高手水平?’
怎么可能。
虽在前世就已见识过。
但父亲绝非止步于此等境界之人。
他只是藏起了獠牙而已。
这样的父亲看着我开口道。
「还不错。」
「…谢谢。」
虽说是某种夸奖，但实在没什么实感。
这评价可真够单调的。
「老三。」
「在。」
「可知我为何唤你来。」
“...”
这个嘛…?
‘莫非干的坏事暴露了?’
会是什么呢。
上次修炼时炸了练武场的事被发现了?
不对，那种事早就不止一两次，都算不上事故了。
要不然，是指上次李长老假借指导名义找我切磋。
结果烧光整片后山的事?
那件事说实话主要怪李长老。
嘴上说是指导，拳头却招招致命，总不能一直逃吧。
「…不知道。」
怎么想都冒出太多事情实在搞不清楚。
面对我的疑问，父亲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信札递给我。
「叫你来不为别的。」
我接过父亲递来的信札展开。
「啊。」
上面写着提醒我因近期沉迷修炼而忘记的事项。
-神龙馆入馆日公告。
以这样的标题为开头。
虽然密密麻麻写满了文字。
反正都是些形式化的内容就先放一边。
总结起来可以用两行概括。
-收到此信的各家血亲或门派道人可参加神龙馆入馆考试。
-迟到一天就失去考试资格。
‘…该来的还是来了。’
虽然早就知道冬季将至。
也清楚既定日期临近。
但沉迷修炼暂时遗忘了。
‘神龙馆啊。’
前世未曾去过的地方。
啊，准确说是入馆考试落榜没能进去的地方。
妈的….
回想起来真是相当丢人的记忆。
说实话本是靠关系就能进的地方。
但该死的自尊心作祟，嚷嚷着不靠关系也能考上。
‘结果华丽落榜了。’
虽然父亲当时没多说什么。
心里肯定觉得丢人吧。
顺带一提。
大姐仇熙凤也是神龙馆出身。
正是神龙馆前届首席。
大概是状元或榜眼之类的。
听说彭宇真也是同期的。
‘随便教教就打发走呗，排什么名次啊。’
这地方就爱搞些没用的排名。
连这种破事都得排个先后。
「您是说该启程了吗?」
「对。」
我偷摸着试探，指望他能说句‘不想去就别去’。
但父亲的回答斩钉截铁。
其他事都能睁只眼闭只眼。
唯独这事没得商量。
前世时反正知道去了也是落选，所以父亲也没当回事?
‘现在的水平还想淘汰我？’
在后起者堆里扑腾。
我这块头实在太大。不是狂妄。
实际那些所谓后起者里，根本不可能有达到我现在水平的家伙。
‘撑死也就彭宇真…暂龙这种与我相当。’
彭宇真这位置叫后继者有点勉强，先放一边。
暂龙至今没碰过面，不好判断。
至于仇熙凤。
虽然没正经交手过。
现在想来应该不会输给她。
真想确认打一架就行。
但想到约战她会兴奋的样子，还是算了。
当然神龙观不光是后起者的培训机构。
更像某种默契的共识。
说是给有潜力的年轻后继者进修的地方。
不如说是天才集中营。
‘嘴上说是剑道培训不是武功。’
我看就是搞人脉兼小型政治场。
正因为无数人明白这点。
才挤破头要往里送。
现在计较武与侠早已无意义，因为世界的流向早就改变了。
「三天后出发。」
「…明白了。」
即便心知肚明。
我仍对父亲的话没有半句怨言。
毕竟这次去神龙馆还有要打点的事宜。
更因为有好几个必须去见和寻找的人。
‘还得去趟地下。’
顺道也得去趟藏在神龙馆地下的秘库。
既然非去不可，就该把能捞的都捞到手。
赶在天魔出现找到秘库之前。
我得抢先全部收入囊中。
‘虽说如此，真没想到居然真要去了。’
当然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回到住处就立刻准备。」
事已至此。
比起逃避，去的理由反而更多了。
我决定乖乖接受。
「嗯。同行的人你要妥善安排。」
「是…我会安排好…. 啊?」
听到父亲的话瞬间皱起脸。
「…要安排谁…. 除了我还有别人要去?」
满腹狐疑地向父亲确认。
父亲闻言又抽出另一封信函递给我权当回答。
接过信函看到署名的瞬间。
我的表情立刻扭曲到极点。
******************
三天转瞬即逝。
虽说仍是秋季。
但等抵达神龙馆所在的河南时恐怕已是寒冬。
而且龙凤之会本该在冬季举办。
但既然赶上神龙馆开启，盟主那边更可能优先于神龙馆，龙凤大会会取消掉吧。
「行李怎么这么少?」
正清点着堆积如山的行李，突然蹦出一句。
比起上次去安徽时行李少多了。
「听说那边会提供全部物资，所以不用准备。」
「我可能进不了那座道馆呢。」
「少爷您说谁?」
红华像听到什么荒唐话似的脱口而出。
这份信任着实沉重。
换作从前，大家肯定觉得我这纨绔子弟连门都进不去。
最近下人们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有压力。
‘全怪得了那个该死的绰号之后。’
自从在五龙...不，六龙三凤闹过一场回来。
现在只要我说要做什么，侍从和世家子弟们从以前的，唉呀我们家的混世魔王又发疯了~
变成了公子这么做肯定有深意!的眼神。
才没有那种深意啊混蛋。
「…算了，继续准备吧。」
「明白了。」
红华行礼后消失去干活。
我五味杂陈地瞥向身侧。
「你也要去?」
被我问到的人猛地一哆嗦。
随后传来支吾声。
「是…是的。」
躲开我视线的是仇折叶。
据说这厮也被安排同行。
‘明摆着是大长老特别关照吧。’
同行倒没什么大问题。
有个能使唤的小弟跟着，对我倒是方便。
‘以这家伙水准，总不至于落选。’
仇折叶的水平应该能通过考核。
虽未登峰造极突破壁障，但也算摸到了一流的门槛。
这段时日没白折腾人。
‘要是挨了这么久的打还没有进展，那就真得往死里揍了。’
这种不知天高地厚还热血上头的家伙，就该往死里收拾。
但问题不在仇折叶身上。
其他熟面孔也都在场。
‘南宫霏儿倒是出乎意料。’
慕容熙雅会去是理所当然的。
她早说过若我能进内院就同行。
我虽心知肚明。
但南宫霏儿按前世记忆本不该参与。
这世突然说要跟我去，确实有些蹊跷。
‘说是想要看看。’
好像这么解释过。
不过总之。
重点不在这里。
「…所以呢。」
仇折叶身后。
有个刻意保持距离的身影，浑身写着不愿靠近。
让我此刻头痛不已的罪魁祸首正是她。
「姐姐也要去?」
“...”
听见呼唤，那个容貌更为成熟少女转过头来。
与仇熙凤神似。
更似美妇人的她，此刻才与我对视。
「…嗯。」
不知隔了多少年再闻此声。
躲我如蛇蝎的人，终于肯正眼相看了。
她是我二姐。
未来被称为红焰剑的仇家嫡系。
仇妍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