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轮行动结束后的风,依旧呼啸着,沈微澜静静地站在崖边,手里的石头已经放进了袖袋。她没回头,只说了一句:“它活了,我们也不能停。”
春棠走过来,站到她旁边,“接下来去哪儿?”
“提及北境,那里还有三个谢家当年批下的矿等待我们去查。”她说。
夏蝉把剑背好,声音有点哑,“你是想查到底?”
“不是查。”沈微澜转过身,看着她们四个,“是掀。”
秋蘅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瓶,轻轻放在地上,“你打算从哪儿开始?”
“审批记录。”她答得干脆,“我已经申请调档了。”
冬珞抬头,“家族监察程序启动了?”
“嗯。”沈微澜点头,“合法流程,谁也拦不住。”
春棠皱眉,“可上面不一定是规矩说了算。”
“那就让规矩变成刀。”她看着四人,“谁藏的,谁就得出来。”
没人说话。风吹得衣服啪啪响。
过了会儿,春棠才开口,“物资还能撑两周。”
“够了。”沈微澜说,“两周,足够翻出一层皮。”
夏蝉冷笑,“然后呢?他们不会坐等着你挖。”
“我知道。”她目光扫过去,“所以这次,我不只要证据,还要动静。”
秋蘅抬眼,“你想公开?”
“不止。”她说,“我要让他们知道,这事没完。”
冬珞盯着她看了几秒,“你不怕他们反扑?”
“怕?”沈微澜嘴角动了一下,“他们早就在反扑了。我只是,现在才轮到还手。”
春棠忽然问:“我们……真能做成?”
沈微澜没立刻回答。她弯腰捡起另一块小石子,在掌心滚了滚,然后递过去。
“你看这土,三天前还是黑的,碰一下都烫手。现在呢?草自己长出来了。”
春棠接过石子,攥在手里。
“这不是我们救的。”沈微澜说,“是我们给了个机会,它自己活过来的。”
夏蝉插话:“可人不一样。人不会自己醒。”
“那我们就叫。”她说,“一声不够,就喊十声。十声不够,就一直喊。”
秋蘅轻声说:“你会累的。”
“会。”沈微澜看着她,“但你们在这儿,我就没真累过。”
四个人都静了下来。
冬珞慢慢打开地图,“如果我们这套方法能复制……”
“那就复制。”沈微澜打断她,“不只是治,是要教会别人怎么防。”
春棠苦笑,“你说得容易。谁信我们?”
“信不信不重要。”她说,“做出来就行。”
夏蝉盯着远处那片刚变清的水,“万一又被人栽赃?”
“再来一次。”沈微澜淡淡道,“我就再打一次。”
“你就不烦?”夏蝉问。
“烦。”她点头,“三年前实验室炸了,我躲了半个月。那时候觉得,算了,别争了。”
她顿了顿,“可后来我想明白,我不是为了赢谁才做的。我是看不得这片地死。”
秋蘅低声说:“那你现在不怕了吗?”
“怕。”她笑了下,“但我更怕闭眼的时候,听见地下有东西在哭。”
风大了些,吹乱了她的发丝。
冬珞合上地图,“下一步,你要去哪?”
“先回营地。”她说,“整理资料,准备上报。等监察司批复,我就去北境第一矿——青阳。”
春棠叹气,“又要熬夜写报告了。”
“你写你的账。”沈微澜看向她,“我来写这个案子。”
夏蝉活动了下手腕,“我去巡最后一圈,确认没人埋伏。”
“去吧。”她说,“别硬拼,看见不对就撤。”
“知道。”夏蝉转身走了两步,又停下,“你刚才说‘掀’,不是‘查’。”
沈微澜点头。
“意思是你不想走暗路了?”
“对。”她说,“这次,我要光明正大砸开门。”
夏蝉没再问,走了。
秋蘅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一点新采的土,“这是我取的最后一份样本。我想留着。”
“留着干啥?”
“以后每到一个地方治好,我也要存一瓶。”她说,“看看我们走过多少路。”
沈微澜伸手接过,轻轻放进怀里,“好。我们一起存。”
冬珞打开平板,“舆情已经稳住了。苍岚那边发了声明,支持我们的治理成果。”
“他们终于认了?”春棠笑了一声。
沈微澜摇头,眼神坚定:“这次,他们再也压不住了。”
“那你接下来真要去告那些人?”秋蘅问。
“告?”她摇头,“告太慢了。我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
“怎么逼?”冬珞问。
“很简单。”她说,“我把所有数据公开,只留最关键的一环不放。”
“钓鱼?”冬珞明白了。
“对。”她眼神冷下来,“谁动,谁就是贼。”
春棠皱眉,“危险。”
“我知道。”她说,“所以我不会一个人上。”
四个人站成一圈。
沈微澜从包袱里取出一卷画,慢慢展开。
是一幅山水,墨色未干,山脚下一片绿意刚染上纸面。
“这是我画的第一块活土。”她说,“以后每治好一处,我就画一幅。”
春棠从包里拿出一叠文件,“这是全部财务记录和物资清单,我都核对完了。”
她递过去,“给你。”
夏蝉回来,甩了甩肩上的雨水,“东坡没人,西林也没异常。”
她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这是我每天巡逻记的,你要是要看,拿去。”
沈微澜接过,放在画旁边。
秋蘅打开药箱,取出厚厚一沓检测报告,“这是我做的所有毒理分析,包括解药配方。”
“牵机引的改良版我也写进去了。”她说,“万一再遇到类似毒素,可以直接用。”
沈微澜点头,收下。
冬珞最后上前,递出一块硬盘,“所有监控数据、资金流向、物流记录、舆情追踪,都在这里。我还做了个模型,预测他们可能反击的方向。”
“你都想到了?”沈微澜看着她。
“你带我走这么远。”冬珞淡淡说,“我不想拖后腿。”
沈微澜把画轴卷好,抱在胸前。
她一步步走向崖顶最高处,四人跟在身后。
脚下是那片曾经发黑冒泡的洼地,现在水面平静,映着天光。
“我们做过的事,没人能抹掉。”她说,“也不用谁记住。”
“但我们得继续做下去。”
“不只是为了报仇。”她回头看她们,“是为了以后,再没人要像我们这样拼命。”
风很大,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她抬起手,指向远方,“下一个地方,是青阳矿。再下一个是云岭,然后是寒溪。”
“我们要走很远。”她说,“可能会更难,可能有人死。”
她顿了顿,“但只要我在,这火就不会灭。”
四个人齐齐上前一步,站在她身边。
沈微澜解开腰间水囊,倒了一点在地上。
“敬这片活过来的地。”她说。
然后她仰头喝了一口,把水囊递给春棠。
春棠喝了,传给夏蝉。
一口一口,传遍四人。
最后,沈微澜把空囊扔向风中。
它飞出去很远,像一只断线的鸟。
“出发。”她说。
五个人转身朝营地走去。
路上,冬珞忽然问:“如果监察司不批呢?”
沈微澜脚步没停。
“那就我自己去。”她说,“门不开,我就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