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澜站在主控厅的屏幕前，手指在桌沿轻轻敲了两下。
“把昨晚的数据调出来。”
冬珞立刻点开文件夹，一串波形图跳上大屏。红色脉冲闪了一下，又沉下去。
“就是它。”沈微澜盯着那条线，“他们用这个频率传信号，也用它触发毒菱。现在我要让它反过来带路。”
春棠从财务台起身走过来，“材料库那边我已经清点好了。静心藤灰还有三钱，矿石基底够做两轮测试。”
“先做一轮。”她说，“今晚必须出结果。”
秋蘅背着药箱进来，放在操作台边。她打开盖子，取出一个小瓷瓶，“我重新提纯过，灰里去掉了杂质，导电更稳。”
沈微澜接过瓶子看了看，“这次不能再炸了。”
“不会。”秋蘅声音不高，“这次接线我来。”
夏蝉靠在门框上，“外面我盯了一圈，没人靠近。但我觉得他们不会等太久。”
“那就比他们快。”沈微澜把瓶盖拧紧，放到实验台中央，“现在开始。”
冬珞已经把波形拆解成基础编码，一行行列在侧屏上。她一边敲键盘一边说：“协议不匹配，直接接入会卡顿。”
“那就改协议。”沈微澜拿起笔，在纸上画了个回路结构，“把古术里的引灵纹倒过来用，做成反吸式通道。”
“你是想让它吃掉对方的信号？”冬珞抬头。
“对。”她说，“不是挡住，是吞下去，再顺着原路吐回去。”
春棠皱眉，“能行吗？”
“不行就重来。”沈微澜把图纸递过去，“按这个布线。”
秋蘅戴上薄手套，开始处理导线接口。她用毛刷蘸了灰，一点点涂在金属接点上。动作很轻，像是怕惊醒什么。
“电源接上了。”春棠按下开关。
指示灯亮起一圈绿光，缓缓流转。
“输入模拟信号。”沈微澜说。
冬珞点了执行。
屏幕上跳出警告：能量波动异常。
“断电！”秋蘅猛地抬手。
啪——
整个实验室黑了一瞬。
再亮时，设备安静地停着，接口处有焦痕冒烟。
“又烧了。”夏蝉走近看了一眼，“第三次了。”
“这次差一点。”冬珞还在看数据记录，“响应延迟从七秒降到两秒，只是最后一步没跟上。”
沈微澜走到台前，拨开一根烧坏的导线，“问题不在速度，在方向。”
“什么意思？”春棠问。
“我们一直在追信号尾巴。”她指着波形末端，“但它真正的源头，藏在第一个脉冲里。就像水流下来，我们总盯着下游，忘了看山顶哪块石头松了。”
屋里静了几秒。
“你是说……”冬珞慢慢睁大眼，“我们该从第一毫秒就开始反溯？”
“对。”沈微澜点头，“把捕捉变成预判。”
秋蘅忽然开口：“那得让装置‘醒’得更快。”
“怎么醒？”
“加一味药。”她从药箱底层拿出一个密封袋，里面是淡青色粉末，“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启神散’，微量就能激活神经传导。涂在核心芯片上，反应速度能提三成。”
“有风险吗？”
“可能过载。”
“试。”沈微澜直接伸手，“给我。”
春棠赶紧去拿备用机。新基底换上稀有矿石，线路重新排布。秋蘅亲自涂药，每一处都均匀覆盖。
冬珞在一旁重写算法，把追踪起点往前推了整整五十毫秒。
“这次别炸。”夏蝉站在她们身后，“我可不想再换灯泡了。”
“你要是嫌累，下次自己修。”秋蘅头也不抬。
众人微微松了口气。
电源再次开启。
绿光流转，比之前柔和。
“输入信号。”沈微澜说。
冬珞按下按钮。
屏幕上的波形跳动一下，随即被拉长、解析，一条细线逆着轨迹往上爬。
一秒。
两秒。
“有回流！”冬珞声音绷紧。
红线在虚拟地图上延伸，穿过城区，直指京南。
“数据中心！”春棠脱口而出。
坐标定住。
废弃厂房，三层楼顶装着老式天线阵。
“就是那里。”沈微澜盯着那一点红，“他们用这里中转信号。”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夏蝉问。
“不。”她说，“让他们以为我们还不知道。”
“可万一他们换了地方呢？”
“换不了。”冬珞调出频段分析，“这频率需要特定硬件支持，临时搭不起新基站。”
沈微澜转身，“准备第二台。我们要放一台假装置出去。”
“钓鱼？”
“对。”她嘴角微动，“让他们来偷，我们就顺藤摸瓜。”
春棠马上算成本，“两台差不多要花掉本月研发预算的七成。”
“花。”沈微澜说，“明天我就让账房再拨一笔。”
“从哪儿？”
“沈家。”她淡淡道，“他们既然说我不是沈家人，那我的钱，就该一分不少拿回来。”
屋外传来脚步声。
谢云峥走进来，看了眼屏幕上的红点，“你们找到了？”
“刚找到。”沈微澜没回头，“你也该查到了吧？”
他站在她旁边，“京南那片地，三个月前被一家空壳公司租下，合同签的是文化项目备案。”
“又是裴钧的手笔。”
“我让人查了供电记录。”他继续说，“每天晚上十点到两点，用电量突增，持续两周。”
“他们在夜班干活。”冬珞说。
“白天伪装关闭，晚上偷偷运行。”沈微澜冷笑，“挺会藏。”
谢云峥看向她，“你要动手？”
“不动。”她说，“再等等。”
“等什么？”
“等他们主动联系监管局。”她目光落在屏幕上，“上次那个灰西装男人，不会就这么算了。他一定会再来。”
春棠忽然插话：“小姐，如果我们放出去的是假装置，他们发现不对怎么办？”
“那就让他们发现。”沈微澜说，“我们不怕露破绽，怕的是他们不敢碰。”
“你是想激他们出手？”
“对。”她终于转身，扫视一圈，“接下来几天，所有人轮班守着。真机藏好，假机摆在明处。一旦有人靠近，立刻锁源追踪。”
“要是他们带人强闯呢？”夏蝉问。
“那就打。”沈微澜语气平静，“打到他们知道，这儿不是随便能进的地方。”
秋蘅收拾药箱，“我去配点迷香，万一需要控制场面。”
“别伤人命。”沈微澜提醒。
“知道。”她淡淡应了，“只是让他们睡一会儿。”
冬珞正在上传加密坐标，“我已经设了自动报警机制，只要那台假机被读取，信息马上回传。”
“好。”沈微澜点头，“都去准备。”
众人散开。
春棠回到财务台翻账本，夏蝉去检查外围监控，秋蘅带着药箱离开，冬珞继续调试系统。
谢云峥没走。
“你真打算回沈府？”他问。
“说过的话，不会改。”
“可你现在走不开。”
“我不回去。”她看着屏幕，“我只是让老夫人等着。等她熬不住了，自然会露出更多破绽。”
他沉默片刻，“你变了。”
“我一直这样。”她抬眼看他，“只是以前，没人愿意看见。”
他没再说话，转身走了。
实验室只剩她一人。
灯光照在屏幕上，那条红线还亮着。
她伸手摸了摸反制手环，边缘有些发烫。
“快了。”她低声说。
通讯器突然震动。
冬珞的声音传来：“小姐，假机刚完成组装。”
“送去b区。”
“可是……b区没有独立供电。”
“有就行。”她说，“不需要太稳定。”
那边顿了顿，“明白。”
挂断前，冬珞又说了句：“刚才测试时，假机的信号泄露了一点。”
“泄露了多少？”
“很小，应该不会被注意到。”
“应该？”
“……但我看到，有一毫秒，红点闪了。”
沈微澜站起身。
“通知夏蝉，加强b区巡逻。”
“已经去了。”
她盯着屏幕，眼神渐冷。
“他们要是真来了，别拦。”
“您是说……”
“放他们进来。”
“可万一——”
“没有万一。”她打断，“我要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少人。”
通讯切断。
她坐回椅子，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划了一下。
门外风声掠过。
灯忽闪了一下。
她没抬头，只低声道：
“来吧。”
夏蝉贴着墙根走到b区门口，手里握着短棍。
走廊尽头的摄像头转了个角度。
她眯眼看了会儿，耳麦里没有回应，她眉头一皱，更加警惕起来。
“东侧通风口有动静。”
她正要再报一次，忽然听见——
咔。
像是有人踩断了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