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急灯的红光一闪一闪，像心跳快要停了似的。xc-07眼角还挂着血红色的泪痕，林昭却已经动了。
她迅速拔掉耳道里的声波发生器，指尖一转，把接口塞进左手手套内侧的神经槽里。震荡波顺着神经倒灌进去，xc-07抽搐的身体猛地一顿，皮肤上蔓延的黑色纹路，竟然慢了半秒。
就是现在！
她右手飞快摸向颈后，取出那枚小小的纳米芯片，狠狠按进数据卡插槽。“咔”一声轻响，金属触点咬合成功。她没有丝毫犹豫，单膝跪地，将数据卡插入xc-07颈后的基因锁孔。
下一秒，眼前浮现出熟悉的界面——【逆向读取协议启动，传输速率0.3%\/秒，预计耗时5分17秒】。
可还没等她松口气，几根漆黑的触须从培养舱底部爬了出来，缠上了她的右小腿。刺骨的疼痛瞬间窜上大脑，她死死咬住下唇，右手在腰侧轻轻一划，切断了腿部的神经信号。
痛是没了，但腿也开始发麻。她撑着地面，保持跪姿不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缓慢爬升的进度条。
1.2%……3.8%……7.5%……
头顶传来低沉的震动，通道尽头的合金门正缓缓关闭。林昭没抬头，可“孤影”系统已经在视野中标出了三处激光封锁点。有人在远程操控，但不是沈烬本人，应该是预设程序。
她的左手仍贴在培养舱外壁，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液体翻腾的紊乱。xc-07的身体正在崩溃，可意识还在挣扎。她不知道这具克隆体还能撑多久，但她清楚——只要进度不到100%，就不能拔卡。
12.6%……18.3%……24.1%……
突然，数据流剧烈波动！“孤影”无声弹出警告：【外部干扰介入，解析频率偏移0.7赫兹】。
林昭瞳孔一缩，猛地抬头看向空中。
光影扭曲，一个人影缓缓浮现——沈烬。
他悬浮半空，白大褂依旧整洁，机械臂收在身侧，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你比我想象中快。”他说，“但我从来没打算让你失败。”
林昭不说话，只是微微调整神经接口，补偿频率偏差。传输速度很快恢复到了0.3%每秒。
沈烬低头看着她：“你知道我为什么总能预判你？因为你和她一样——只要看到一丝希望，就会不顾一切扑上去，哪怕那是陷阱。”
林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三年前那场大火又浮现在脑海。她跪在废墟里，撕心裂肺地喊妹妹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焦黑的残骸。现在她终于明白，那场悲剧，或许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局。
29.4%……35.7%……41.2%……
那些黑色触须已经爬上她的腰部，外骨骼装甲发出细微的挤压声。她深吸一口气，把“孤影”的运算优先级调到最高，屏蔽所有无关信息。视野边缘开始发黑，这是系统超频的征兆。
她不能倒，绝对不能。
48.9%……55.3%……61.7%……
沈烬的身影忽然分裂成七个，围在整个空间站成一圈，七张脸同时开口：
“你以为你在救谁？这些克隆体，不过是重复的数据。她们没有记忆，没有未来，连痛苦都是假的。”
林昭终于抬头，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可她们会求救。”
话音刚落，xc-07的手指猛地抽动了一下，在玻璃上划出三短一长的暗号。
林昭立刻回应，用指节敲了两下舱壁。
那是她们小时候的秘密信号——我还活着。
48.9%……55.3%……61.7%……
“孤影”突然震动起来：【芯片温度超标，剩余安全时间15秒】。
林昭心头一紧，才六成多，要是现在中断，数据就全毁了！
她迅速拆开左臂护甲，露出里面的冷却阀，手指一拧，液态氮喷涌而出，暂时压下了高温。但这只是拖延，真正的危险还在逼近。
68.4%……74.1%……80.6%……
沈烬的影像突然全部消失。
下一瞬，主通道两侧的培养舱接连炸裂！玻璃碎片混着营养液四处飞溅，一个个半激活的克隆体从舱中爬出，动作僵硬，双眼灰白，朝着核心区疯狂涌来。
林昭仍跪在地上，不敢动。数据卡还没拔，任何剧烈动作都可能导致连接断开。
85.3%……90.1%……94.7%……
最后的数字跳得越来越慢。她的手臂开始颤抖，神经系统因长时间高强度运转发出警报。视野中的“孤影”界面边缘出现裂纹，像是随时会碎掉。
98.0%……98.5%……98.9%……
【传输完成】！
林昭一把拔出数据卡，翻身就要撤离。
就在这时，xc-07的手突然穿过破碎的玻璃缝隙，死死抓住她的手腕。那只手冰冷刺骨，指尖渗着血，力气却大得惊人。
“带……她们走……”声音断断续续，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别……留……”
林昭看着她，一句话也没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秒，黑色纹路彻底吞噬了整具身体，培养舱轰然坍塌，营养液倾泻一地。xc-07的身影，消失在废墟之中。
林昭转身刚要走，头顶通风管猛然炸开！
陈默从上方跃下，肩甲破损，左臂染血，落地却稳如磐石。他看都没看林昭一眼，反手甩出一枚电磁脉冲弹，直击通道中央。
爆炸闪光瞬间吞没视线。林昭靠着“孤影”预判轨迹，低身冲刺，穿过崩塌的走廊。身后金属坠落声不断，她没有回头，只感知到主通道的闸门正在关闭。
距离逃生舱入口，还有十五米。
沈烬的虚拟影像再次出现，悬在舱门上方。他嘴角微扬，不再说话，只是抬起机械臂，指向她手中的数据卡。
林昭脚步未停。
十米。
八米。
五米。
就在她即将抵达的瞬间，数据卡突然发烫，表面泛起幽幽蓝光。全息屏自动弹出，一行加密文字缓缓浮现：“人类净化计划·终阶执行代码”。
林昭瞳孔骤缩。
三米。
两米。
一米。
她猛地跃起，撞开最后一道防护栅栏。身后重力场开始紊乱，地面扭曲，培养舱接连爆裂。无数克隆体如潮水般涌出，却被崩塌的结构拦住。
她翻滚进舱，右手狠狠按下闭锁钮。液压系统启动，金属舱门缓缓合拢，将爆炸、嘶吼与黑暗，全部隔绝在外。
逃生舱脱离穹顶的刹那，林昭瘫坐在地板上，右手仍紧紧攥着那张数据卡，指节发白。卡片持续发烫，蓝光在她脸上投下冷冽的影子。
远处星空中，一艘巨大的战舰轮廓正快速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