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卿鱼转身离开。
死寂之中,一个压抑到极致的干呕声突兀响起。
队伍最前端,一名新兵的脸色在惨白与铁青间疯狂切换。
求生的本能最终战胜了理智。
他颤抖着手,拿起一个“水泥汉堡”,仅仅是咬下了一小口。
甚至,牙齿都还没来得及发力。
胃里的一切都在翻滚、咆哮,最终化作酸臭的胆汁喷涌而出。
他瘫软在地,像一条离水的鱼,剧烈抽搐,眼神彻底失焦。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那扭曲到不成人形的脸,已经将那份非人的味道,精准地传递给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恐惧是会传染的瘟疫。
人群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仿佛那餐车上摆放的不是食物,而是择人而噬的活体怪物。
就在这片退缩的人潮里,一道身影逆流而上。
方沫。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餐车前,拿起一个“汉堡”。
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在数百道混合着惊骇、不解与恐惧的目光注视下,他张开嘴,狠狠咬了下去。
咔嚓。
牙齿与那灰黑色的“饼胚”碰撞,发出了咀嚼干燥沙砾的诡异声响。
一股浓重到令人窒息的粉尘气息,混合着铁锈的腥味,瞬间在他的鼻腔与口腔内引爆。
像是在用舌头舔舐一面刚刚刷好的水泥墙。
方沫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
他的喉结在剧烈滑动,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最原始的咆哮,命令他将这口剧毒般的异物吐出去!
但他没有。
他只是用一种近乎机械的频率,平静地,一下,又一下地咀嚼着。
他对抗的不是食物。
而是身体与生俱来的,名为“软弱”的本能。
咕咚。
他强行将那团混合物咽了下去。
食堂的另一端,卢宝柚的拳头,早已攥得骨节发白。
他死死盯着方沫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一股无名的怒火夹杂着不甘,从胸腔直冲天灵盖!
〔装什么东西?!〕
〔这家伙,凭什么能这么风轻云淡?!〕
卢宝柚猛地从人群中挤出,一把抓起一个“汉堡”,动作粗暴得几乎要将其直接捏碎。
他没有细嚼。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兽,直接将整个“汉堡”狠狠塞进嘴里!
腮帮子被撑得高高鼓起!
他还是低估了这东西的威力。
在那味道于口腔炸开的瞬间,卢宝柚整张脸都僵住了。
额角青筋根根坟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弓成了虾米,胃里如同被投入了一颗深水炸弹,掀起惊涛骇浪。
〔不行!〕
〔绝对不能在这家伙面前吐出来!〕
卢宝柚的余光,瞥见了方沫投来的那道淡漠眼神。
一股蛮横到不讲道理的劲力,瞬间贯穿了他的全身!
他脖颈的肌肉虬结成块,喉结疯狂滚动,竟是硬生生将那足以让正常人当场休克的“食物”,囫囵吞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
卢宝柚缓缓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通红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死死锁定了方沫。
“哼。”
方沫冷哼一声,将手中剩下的半个,也面不改色地送入了口中。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没有火花。
只有一种更为纯粹的,独属于怪物之间的疯狂与偏执。
周围的新兵们看着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嘴角疯狂抽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被反复碾压、击碎。
这两个……已经不能用狠人来形容了。
他们是真正的怪物!
就在所有人还沉浸在那份对恐怖食物的抗拒中时。
卢宝柚和方沫,几乎在同一时间,动了!
他们仿佛没有受到赝造魔女影响,完全无视了那股依旧扭曲现实的诡异力量。
两道身影,化作离弦之箭,朝着教学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新一轮的比赛,甚至不需要任何号令。
在踏出食堂大门的那一刻,就已悍然拉开序幕!
……
监控室内,洪浩眉头紧锁。
他带着那份浓烈的好奇,鬼使神差地潜入混乱的食堂一角。
他拿起一个无人问津的“水泥汉堡”。
作为身经百战的资深教官,他的意志力远非那些新兵可比。
他面不改色地,咬下了一大口。
下一秒。
轰——!
一股无法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混合了水泥粉尘、铁锈、血腥与硫磺的恐怖味道,如同一颗脏弹,在他的味蕾之上轰然引爆!
饶是洪浩意志如铁,此刻一张脸也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额头青筋一根根暴起,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他差点当场吐出来!
然而,还不等他做出任何反应。
一股磅礴、精纯到极致的狂暴能量,猛地从他的胃里炸开!
那股能量如同决堤的岩浆,瞬间冲刷过他的四肢百骸,每一条经络!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这股能量的冲击下发出贪婪的、疯狂的欢呼!
“!!!”
洪浩的眼底掀起骇浪!
他脸上那扭曲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见证神迹般的悚然!
“这……这是……”
他失声喃喃,声音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这哪里是食物?
这分明是一颗用最粗暴、最原始的方式,将高阶“神秘”的血肉能量压缩到极致的……能量炸弹!
以毒攻毒!
用最极致的痛苦,换取最极致的增益!
“这到底是怎么研究出这种东西的?!”
……
下午,理论知识课。
教学楼的阶梯教室内,气氛压抑得像是凝固的坟场。
没有一个人敢交头接耳。
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因为讲台上站着的那个男人,是安卿鱼。
他没有带任何教材,只是随手在空中一挥。
一道光幕凭空展开,囚禁着一只形态诡异、正在不断嘶吼挣扎的“神秘”。
“编号734,‘窃语者’。”
“能力,模仿声音,制造精神幻觉。弱点,喉部声带,第三脊椎神经节。”
安卿鱼的声音冰冷而平淡,像是在念一份实验报告。
话音刚落。
他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一划,动作优雅得像是在给一件艺术品做最后的修饰。
噗嗤!
光幕中,那只“窃语者”的喉咙处凭空出现一道细密的血线,凄厉的嘶吼戛然而止。
“切断声带,废除其百分之九十的能力。”
他又是一划。
噗嗤!
“破坏神经节,它会彻底瘫痪,沦为一块无法动弹的肉。”
那只“神秘”在光幕中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声息。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精准得如同最顶尖的外科手术。
所有新兵看得头皮发麻,后背一片冰凉。
所谓的理论课,竟然是现场活体解剖教学!
但没有人敢移开视线。
他们瞪大了眼睛,将这血腥而残酷的一幕,死死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因为他们知道,这才是真正能在战场上,救他们命的知识!
教室外。
苏小阳晃荡着两条白嫩的小腿,和林七夜一起坐在廊檐上。
林七夜重重地打了个哈欠,瞥了一眼教室内那血腥的场景。
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天真烂漫,正舔着棒棒糖的苏小阳,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弧度。
“小阳,你的‘游乐园’,可比安卿鱼的手术台,要耗费心神多了。”
“今天可累死我了,我先回去补个觉。”
“嗯嗯,七夜哥慢走哦。”
苏小阳甜甜地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