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意冷哼一声,不顾身前的长枪,往前跨出好几步,而后缓缓扫过眼前这群人,厉声质问道:“谁是你们的老大?让他出来!”
他不退反进的姿态,还有身上传出的气势,让这些士兵神色微变。
他们脸上挂满了不安和恐惧。
但就算如此,这些人手中的武器仍然没有放下。
顿了片刻,赵祁昀推开拦在身前的暗卫,往前走了两步。
他一动,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所有士兵的目光全都齐刷刷看向他。
原来这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昭戮帝,那双重瞳果然如传闻中一样独特。
“让你们的领队出来见我吧。”赵祁昀脸色平静,声音淡漠。
他话音刚落,人群就从中央分开,很快,一个穿着铠甲的男人踏步上前。
这人最后停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你就是他们的将军?”赵祁昀随口问道。
“不,我只是一名副将。我们的将军已经死了。”王决声音僵硬。
赵祁昀静静看了他片刻,突然问道:“害怕了?”
王决没有吭声。
赵祁昀难得的表现出极大的耐心,而后放缓声音道:“害怕并不奇怪,我若是你们,也一样会害怕。”
他声音太过诚恳,让王决以及周围听到这话的人全都傻傻看着他,一时没了反应。
关于眼前这个男人的传闻,实在太多。但不管是他雷厉风行从魏家手里夺下江山,还是在短短几个月就攻下他们西夷,每一件事都和温和对不上号。
他应该是凶残的,心狠手辣的。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你们都很好奇我为何会亲自前来玉镇。”赵祁昀提高音量,尽量让声音远远传出,一字不落地落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现场诡异地安静下来。
赵祁昀神色越发温柔,嘴角上挑,说道:“你们以前都是西夷的将士,但是从今以后就都是我大苍的子民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决一惊,问道:“你难道愿意放过我们?”
“我若想杀你们又何必费劲心思将你们困在这玉镇,直接屠杀不是更好。”
他话说的漫不经心,但没有人怀疑其真实性。
王决握紧拳头,看向周围的生死兄弟,他知道这些人都在等他的决定。
沉默片刻,他再次看向眼前的男人,终于忍不住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要知道我们可有两万人,若是安置不当,你就不怕我们造反?”
“你这是在威胁主子吗?”一旁的范意冷眼看向他,厉声道。
“不敢,我只是想问个清楚而已。若是今日只有我王决一人,要杀要剐任由你们,可偏偏我身后还有这么多兄弟,他们不能不明不白的跟着我。”
“你叫王决?”赵祁昀平声问道。
“是。”
“这天下再也没有西夷,你们只要还想在这片土地活着,那就只能是我大苍的子民。只要你们认我为主,我便网开一面,放你们回家。”
“当然,若是你们其中有人仍然愿意留在军队里,那也可以跟着我的领主。”
“决定吧,是想死还是求生!”
伴随着这句话,王决不再有一丝犹豫,直接下跪,将头抵在地上,恭敬道:“拜见吾主!”
慢慢的,周围的士兵也开始丢下手中的武器,陆陆续续下跪,到最后,整个街上只剩下绵延不绝的“拜见吾主!”
在铁血战士面前,怀柔比威慑更加有用。
最后,赵祁昀将具体的事宜交给了一个跟过来的亲信。
“等这边事了,你有何打算?”而后他又把王决唤到身前,柔声问道。
“我……”男人有些犹豫,最后看了他一眼才道:“我想继续留在军队里。”
“这很好,没什么不能说的。”赵祁昀拍拍他的肩,说道:“不如这样,等玉镇的事情办完,你直接到禹安城找叶领主,你应该见过他,以后你便跟着他吧。”
“他跟你一样是个重情的人。”
“是,属下听令!”
而一旁的范意则一脸震惊,觉得他家主子做事真是越来越随性了,这么简单就将一个西夷人放到叶洪身边,类似于直接进入权力中心。
接下来,赵祁昀又在玉镇逗留了一晚,找王决问了不少西夷之前的事情,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动身回禹安。
…………
禹安城。
出去寻粮的人已经回来,虽然带回来的不多,但好歹能解燃眉之急。
秦烟年自从那晚梦魇后,连着第二日也没睡好。
这天,她早早就沐浴更衣躺到床上。
明明很累,但却怎么也睡不着。
就算好不容易睡过去,也总是被噩梦缠着,一会儿是街上看到的尸体,一会儿是那对母子惨死的景象,有一次她甚至梦到了自己用簪子杀死的那个男人。
棉夏和春兰心疼的紧,这两日根本不敢离开半步,一直守在床前,只要她一有动静,就赶紧把人叫醒,免得她陷入梦魇。
夜半,房门突然被人推开。
二人回头,才发现竟是陛下回来了。
赵祁昀脚步一顿,而后抬脚往里走,蹙眉道:“怎么了?”
秦烟年平时很少让丫鬟值夜,更何况还是两个人。
两个丫鬟连忙起身行礼,而后才轻声道:“娘娘不知怎么了,这几日总是梦魇,睡不踏实。”
“梦魇?”赵祁昀有些惊讶,秦烟年这人别的不说,睡眠一直很好。只要睡着了,刮风打雷都吵不醒她。虽然偶尔会因为害怕变得黏人,但却很少梦魇。
想到什么,不由沉声道:“点灯。”
“是。”棉夏二人慌忙点了蜡烛过来,但怕影响娘娘睡觉,也不敢举得太近。
因为天热,秦烟年就这么大喇喇躺在床上,只是此时眉头皱着,睡得很不安稳。
赵祁昀坐在床沿,将人手腕拿过来,抬手搭脉。
片刻后,又缓缓放开,转头看向两个丫鬟,问道:“她这几日可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春兰想了想,缓缓摇头,倒是棉夏思索片刻后,回道:“陛下走的那日,娘娘曾帮着城里的大夫收拾药材,也是从那晚开始,娘娘睡觉就不踏实了。”
“不过,奴婢也不知这两件事有没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