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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凉王府的议事厅,端的是气派非凡。梁柱皆由百年楠木打造,表面雕着繁复的云纹与战马图案,历经岁月洗礼,愈发显得沉稳厚重。厅中央摆放着一张巨大的乌木长案,案上摊着几卷泛黄的舆图,标注着北凉与北莽、离阳王朝交界的山川地形,旁边还散落着几本奏折,朱批的墨迹有的已干涸,有的尚带着几分湿润。

厅内四角各置一个黄铜炭盆,此刻炭火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将整个议事厅烘得暖意融融。炭盆里偶尔传来 “噼啪” 的脆响,那是木炭燃烧时迸裂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可即便如此,也驱不散徐骁身上那股积年累月沉淀下来的肃杀之气。

徐骁身着一袭玄色锦袍,袍子上用银线绣着暗纹的猛虎,虽已年过半百,鬓角染霜,但身形依旧挺拔,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他端坐在长案后的太师椅上,眉头微蹙,目光落在手中那本奏折上。这是三位老将军联名呈上的请战北莽的折子,字里行间满是慷慨激昂,尽是北凉将士的热血豪情。

徐骁手指轻轻摩挲着奏折的边缘,指尖还沾着方才朱批的墨痕,那墨色浓黑,如同他此刻沉重的心情。北凉三十万铁骑,个个都是能征善战的勇士,可北莽实力同样不容小觑,百万铁骑虎视眈眈,若贸然开战,不知要多少将士埋骨沙场,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他缓缓抬起手,将那本奏折放在一旁,脸上露出一丝无奈。这些老部下的心思,他怎会不懂?可身为北凉王,他必须考虑周全,不能仅凭一腔热血行事。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轻捷的脚步声,那脚步声急促却不杂乱,显然是训练有素之人。徐骁抬眼望向殿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近来徐凤年在外游历,他心中始终牵挂,每隔几日便会有探子传回消息,不知今日又会带来什么讯息。

“进来。” 徐骁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殿内瞬间静得能听见炭盆里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连那偶尔的炭裂脆响,都仿佛被放大了几分。

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探子走了进来。他身形矫健,面容刚毅,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痕迹,显然是刚从远方赶回。探子几步走到长案前,“噗通” 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恭敬地说道:“启禀王爷,世子殿下在铁门关有重大动静,属下特来禀报。”

徐骁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盯着探子,沉声道:“说。”

探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语速平稳地开始叙述:“世子殿下得知韩貂寺护送赵楷前往西域的消息后,便率领人马在铁门关设伏。那韩貂寺果然如王爷所料,带着一众高手护送赵楷前行。双方在铁门关外展开激战,韩貂寺不愧是人猫,左手缠绕三千红丝,出手狠辣,数次险些伤到世子殿下。”

说到这里,探子顿了顿,似乎又回想起当时的惊险场景,语气中带着几分后怕。徐骁握着扶手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心中也跟着揪了起来。韩貂寺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那可是离阳王朝大内巨宦,统领十万宦官二十余年,擅长以指玄杀天象,陆地神仙境下几乎无敌,连他当年都要避其锋芒,徐凤年这孩子,竟敢主动拦截,实在是胆大包天。

探子继续说道:“就在这危急关头,徐堰兵前辈突然现身相助。徐堰兵前辈实力深不可测,与韩貂寺展开激战,两人打得难解难分。世子殿下抓住机会,联合身边的高手,一同围攻韩貂寺。最终,世子殿下一剑斩断韩貂寺的三千红丝,紧接着补上致命一击,韩貂寺当场殒命!”

“韩生宣伏诛?” 徐骁听到这几个字,垂在袖中的手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这消息太过震撼,让他一时间有些恍惚。他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二十多前京城的那场阴谋。

那年在他攻打西楚皇城之际,战争持续到白热化阶段,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血腥与阴谋的气息。当时夫人吴素当时怀着身孕,自己被离阳老皇帝赵礼宣召回京,以赐封大柱国和北凉王为由将自己变相囚禁于太安城。之后更是让皇后利用与夫人吴素闺蜜的关系,说是自己有难,于是夫人吴素便只身前往太安城来救自己,却没想到陷入了一场皇室精心策划的陷阱。理由就是皇室害怕夫人吴素诞下男婴后,会继承北凉王的身份,威胁到他们的统治,于是设下毒计,想要将夫人吴素置于死地。

他至今还记得,当他得知消息时,自己已经返回军中,他不顾一切地赶到军营外时,看到的是吴素身着白衣,浑身是血,从太安城里冲出来的模样。那白色的衣裙被鲜血染透,如同雪中绽放的红梅,凄美而绝望。吴素的眼神里满是痛苦与不甘,却依旧带着一丝坚韧。从那时起,他便在心中立下誓言,一定要为吴素报仇,让那些参与谋害吴素的人血债血偿,但是每次都被夫人以大局为重压了下来。

在灭了六国后,回到北凉当北凉王的前几年,徐骁有几次都是安排好陈芝豹、褚禄山等人的事项,准备对离阳发难,但都被吴素以百姓为由压了下来。直到吴素生下徐龙象没多久去世前,让徐骁立誓不要为自己复仇,吴素才放心的离开了人世。

这些年来,每逢吴素的生辰,他都会独自一人来到吴素的灵前,对着空棺喝酒。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心中的痛苦与仇恨,只有他自己知道。韩貂寺,这个当年京城白衣案的主谋之一,那个左手缠绕三千红丝、虐杀过无数一品高手的恶魔,那个让离阳皇室安心了二十年的 “人猫”,终究还是死在了他儿子的刀下。

压在徐骁心头近二十年的那块巨石,仿佛被徐凤年这一剑彻底挑开,心中的憋闷与痛苦瞬间消散了大半。连带着这些日子以来,为了退位铺路,处理北凉内部各种事务的焦躁与不安,也一同烟消云散。

“好!好个徐凤年!” 徐骁猛地睁开眼睛,眼中迸发出明亮的光芒,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洪亮,在空旷的议事厅里回荡。这笑声里,有复仇后的释然,有看到儿子成长的欣慰,更有对徐凤年未来的无限期许,以及那份藏不住的底气。

他早知道,自己的儿子绝非外界传言那般,只是个只会逛青楼、流连花丛的纨绔子弟。徐凤年从小就聪慧过人,心思缜密,只是不喜欢被束缚,平日里故意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实则是在暗中观察,积蓄力量。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料到,徐凤年竟敢在铁门关动手,而且目标还是离阳王朝的大内巨宦韩貂寺。

徐骁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热茶,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流下,温暖了他的身体,也让他的思绪更加清晰。韩貂寺是什么人?那是指玄境第二的高手,仅次于桃花剑神邓太阿,在陆地神仙境下几乎无敌,列入北莽高手后新武评天下第十。这样的人物,放眼整个天下,能与之抗衡的人寥寥无几。当年他执掌北凉兵权,势力鼎盛之时,面对韩貂寺,也不得不谨慎对待,避其锋芒。可徐凤年呢?不仅成功拦截了韩貂寺,还将其斩杀,报了当年京城白衣案的血海深仇。这份胆识,这份实力,这份魄力,早已远超同龄人。

“真是好样的!” 徐骁又忍不住赞叹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仿佛已经看到,徐凤年手持北凉刀,站在北凉三十万铁骑之前,号令群雄,震慑天下的模样。

探子见徐骁如此高兴,也松了一口气,连忙补充道:“王爷,世子殿下在斩杀韩貂寺之后,并未立刻返回北凉,而是带着众人转道去了北莽。据属下打探到的消息,世子殿下似乎是想亲自去北莽看看,了解一下北莽的情况。”

徐骁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收,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指尖在乌木长案上轻轻叩着,发出 “笃笃” 的声响。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愈发亮了。

“去北莽也好。” 徐骁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赞许,“北凉与北莽接壤,多年来一直摩擦不断,北莽百万铁骑对北凉虎视眈眈,始终是北凉的心腹大患。让他去北莽走走,亲眼看看北凉之外的刀光剑影,亲身体验一下北莽的风土人情,了解一下北莽的军事实力和内部情况,比在王府里听百次军情汇报都管用。”

他深知,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徐凤年虽然聪慧,但一直生长在北凉王府,对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对北莽这样的强敌,缺乏直观的认识。只有让他亲自去经历,去感受,才能真正明白北凉所面临的困境,才能更好地承担起守护北凉的重任。

“这孩子,倒是有几分胆识和远见。” 徐骁嘴角微微上扬,心中对徐凤年的认可又多了几分。他仿佛已经看到,徐凤年在北莽的土地上,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化解一个个危机,收集到有用的情报,不断成长,不断变强。

徐骁抬手挥退了探子,议事厅内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炭盆里炭火燃烧的 “噼啪” 声。他站起身,缓缓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扑面而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却也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

窗外,王府内的亭台楼阁被白雪覆盖,银装素裹,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雪花还在纷纷扬扬地飘落,无声无息地落在地面上,堆积起厚厚的一层。徐骁望着这连绵的雪景,眼神深邃,思绪万千。

他知道,自己已经老了,精力大不如前。这些年来,为了守护北凉,为了给吴素报仇,他殚精竭虑,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徐凤年已经成长起来,能够独当一面,斩杀韩貂寺,远赴北莽,这些都足以证明,徐凤年已经具备了继承北凉王爵位的能力和资格。

“退位的章程,还得再改改。” 徐骁喃喃自语道。他之前已经开始着手准备退位之事,制定了一些章程,但现在看来,还需要进一步完善。那些跟随自己多年的老部下,对自己忠心耿耿,他们习惯了听从自己的号令,如今要让他们转而听从徐凤年的指挥,还需要一个过程。他必须提前做好安排,让这些老将军们尽快认可徐凤年这个新主,确保北凉军权能够平稳过渡。

还有北凉的军饷、粮草,这些都是北凉的命脉所在,必须牢牢掌握在可靠的人手中。他要提前将这些事务交到徐凤年信得过的人手里,让徐凤年在接手北凉之后,能够顺利地开展工作,不至于陷入被动。

徐骁又想起了那些曾经反对徐凤年继承王位的人,他们或许是因为徐凤年之前的表现,或许是有自己的私心。对于这些人,他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要么让他们改变看法,要么将他们调离重要岗位,确保徐凤年接手北凉后,不会受到太多的阻碍。

他轻轻叹了口气,心中既有对过往的感慨,也有对未来的期待。从前,他总是担心徐凤年太过年轻,没有足够的能力和威望,扛不起北凉三十万铁骑的重量,担不起守护北凉的重任。可如今,看到徐凤年的表现,他心中的担忧已经烟消云散。

“或许,我该早点把担子交出去了。” 徐骁轻声说道,眼中充满了坚定。能杀韩貂寺、敢闯北莽的人,早已配得上 “北凉王” 这三个字了。他相信,在徐凤年的带领下,北凉一定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守护好这片土地,守护好这里的百姓,完成他未竟的心愿。

雪花依旧在飘落,寒风依旧在呼啸,但徐骁的心中却充满了温暖和希望。他知道,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在北凉拉开序幕。

北凉王府的佛堂,藏在王府最僻静的角落,与议事厅的庄严肃穆、杀伐凛冽截然不同。这里没有议事厅里驱寒的炭火盆,只有一股清冽的檀香在空气中缓缓流淌,混着陈旧木料的气息,透着几分岁月的沉静。供桌是上好的紫檀木所制,历经多年,表面已磨出温润的包浆,桌上除了香炉、烛台,便只有一盏长明灯孤零零地立着。灯芯跳动,昏黄的光晕在佛堂内散开,将墙壁上斑驳的光影拉得忽长忽短,也让正中央那方吴素的牌位显得愈发清晰。

牌位是整块金丝楠木雕刻而成,边缘刻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每一道纹路都打磨得光滑细腻,显然是被人精心照料着。“爱妻吴素之位” 六个楷书字,用金粉细细勾勒,虽历经多年,依旧熠熠生辉,且牌面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连一丝细微的尘埃都寻不见,泛着温润的木光,仿佛主人从未远去。

佛堂的门被轻轻推开,寒风裹挟着几片雪花钻了进来,瞬间被室内的清冷气息同化。徐骁拄着一根乌木拐杖,缓步走了进来。那拐杖的顶端雕刻着一只蜷缩的瑞兽,杖身光滑,是他多年来习惯的物件。他身上那件玄色锦袍,本是质地精良,此刻却沾着不少窗外的雪粒,有的已经融化,在袍角留下点点水渍。

许是佛堂内的寒气太过凛冽,刚一进门,徐骁便忍不住弯下腰,用袖口捂住嘴,一阵轻咳从喉咙里溢出,“咳…… 咳咳……” 咳嗽声不重,却在寂静的佛堂里格外清晰,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漾开一圈圈细碎的回音,带着几分年迈的虚弱,也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微微喘息着,待咳嗽稍缓,才拄着拐杖,一步一步挪向供桌,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沉重,仿佛肩上还扛着北凉三十万铁骑的重量。

徐骁走到供桌前,缓缓停下脚步,先是伸出手,轻轻扶了扶供桌边缘,似乎在稳住身形。随后,他慢慢弯下腰,将乌木拐杖靠在桌腿旁,拐杖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一声轻微的 “咚” 响,在安静的佛堂里格外分明。做完这一切,他才缓缓坐下,椅子与地面摩擦的声响,打破了佛堂短暂的沉寂。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牌位的边缘,那动作轻柔得不像话,仿佛在触碰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怕惊扰了沉睡的故人。指尖触到楠木温润的质地,徐骁的眼神也柔和下来,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连带着周身那股常年不散的肃杀之气,也消散了几分。

“素素啊,”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与在议事厅里发号施令时的威严截然不同,多了几分岁月的沧桑与落寞,“今儿个没什么事,就想来跟你说说话。你看我这身子骨,是真的老了。” 说着,他抬起自己的手,那只曾经握过马刀、签过军令状的手,此刻指节分明,却布满了皱纹,皮肤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泽,甚至在微微发颤。

“前几日批那些老将军请战北莽的折子,才看了两本,眼睛就花得厉害,不得不停下来揉一揉。握笔的时候,手也不听使唤,写出来的字都歪歪扭扭的,哪还有半点当年的样子。” 徐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话音刚落,一阵咳嗽又涌了上来,这次比刚才更厉害些,他的肩膀微微耸动,胸膛也跟着起伏,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他用袖口擦了擦嘴角,轻声叹道:“想当年在战场上,三天三夜不合眼,提着马刀就能冲锋陷阵,别说咳嗽,连一点疲惫都感觉不到。可现在啊,稍微受点寒,就成了这副模样,真是不中用了。”

供桌上的长明灯忽然跳动了一下,灯芯爆出一点火星,昏黄的光影落在徐骁鬓角的白发上,将那银丝衬得愈发明显,也让他的脸庞更显苍老。徐骁望着牌位,眼神渐渐变得悠远,像是透过这方小小的木牌,看到了多年前的景象,语气也带上了几分絮叨,如同寻常夫妻间的家常闲聊:“不过你也别担心,咱们的儿子凤年,出息了。”

他顿了顿,手指依旧轻轻摩挲着牌位边缘,声音里多了几分欣慰:“你还记得韩生宣吗?就是当年在京城,跟着杨太岁他们,对你下手的那个‘人猫’。咳…… 今儿个上午,探子来议事厅报信,说凤年在铁门关,把他给杀了。”

说到 “杀了” 二字时,徐骁的声音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大仇得报的释然,有看到儿子成长的欣慰,更有几分对吴素的愧疚。他垂下眼帘,轻声道:“当年你从京城回来,身子一日不如一日,我曾在你床前答应过你,不再为白衣案复仇。我知道你怕牵连北凉百姓,怕这三十万铁骑因复仇陷入危难,怕我一时冲动毁了北凉的安稳…… 这些年,我一直记着这个承诺,哪怕心里再恨,也只能压着。”

“可凤年这孩子,性子跟你一样倔。他没答应过不复仇,也没忘了当年你受的苦。” 徐骁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难得的轻松笑容,“他知道韩生宣护送赵楷去西域,就带着人在铁门关设伏,在徐堰兵的帮忙下,终于截杀了那厮。你也知道徐堰兵的性子,向来不掺和这些事,凤年能说动他,可见这孩子这些年在外游历,确实长了不少本事。”

徐骁抬起手,拿起供桌上的酒壶。那酒壶是吴素当年常用的,青釉瓷质,壶身上绘着几枝淡雅的梅花。他轻轻晃了晃酒壶,听到里面传来酒液晃动的声响,才缓缓打开壶盖,给自己面前的酒杯倒了半杯,又拿起另一杯干净的酒杯,小心翼翼地倒满,放在吴素牌位的正前方。酒液清澈,在长明灯的映照下,泛着淡淡的光晕。

“我知道,韩生宣只是当年参与白衣案的其中一个,还有柳蒿师,还有宫里的,还有那些藏在暗处的人,都还没付出代价。” 徐骁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轻轻晃了晃,目光落在杯中的酒液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可就算只是杀了韩生宣,也不容易了。你想想,韩生宣是什么人物?离阳大内巨宦,统领十万宦官二十多年,人称‘人猫’,指玄境第二的高手,在陆地神仙境下几乎无敌,当年我在朝堂上与他对峙,都得让他三分,不敢轻易与他为敌。”

他话没说完,一阵咳嗽又袭来,这次咳得胸口发闷,他不得不放下酒杯,用手按住胸口,眉头紧紧皱起,脸色也微微泛白。待咳嗽平息,他才缓缓舒了口气,接着说道:“凤年能杀了他,不仅报了你的仇,更证明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有能力扛起责任,比我当年强多了。”

“以前我总在想,他从小在王府里长大,虽说性子坚韧,可没经历过真正的生死考验,怕他扛不起北凉王的担子,怕他护不住这三十万铁骑,更怕辜负了你当年的期望……” 徐骁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几分往日的忧虑,“可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他敢在铁门关对韩生宣下手,就说明他有胆识;能让徐堰兵出手相助,就说明他有人脉;能成功斩杀韩生宣,就说明他有实力。这样的他,已经配得上北凉了。”

徐骁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酒液辛辣,顺着喉咙滑入腹中,带来一阵暖意,可这暖意却丝毫暖不了他心底的思念,反而让那份对吴素的牵挂愈发浓烈。他放下酒杯,目光重新落在牌位上,指尖再次轻轻摩挲着牌面,像是在与吴素做约定:“凤年的游历还没结束呢,探子说,他杀了韩生宣之后,没急着回来,而是带着众人转道去了北莽。”

“北莽那地方,苦寒得很,冬天能冻掉人的耳朵,而且到处都是骑兵,百万铁骑虎视眈眈,凶险得很。” 徐骁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对儿子的牵挂,可更多的却是信任,“不过我倒不担心他,这孩子心里有数,做事向来有分寸。他去北莽也好,亲眼看看那里的风土人情,亲身体验一下北莽铁骑的厉害,比在王府里听我讲一百次军情汇报都管用。让他知道,北凉的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将来接手北凉,才能更清楚该如何应对。”

他顿了顿,声音变得格外郑重:“等他一回来,我就把北凉王的位置让给他。这些年,我为北凉操心太多,也累了,是时候让年轻人挑起重担了。” 说到这里,徐骁的眼神变得温柔,像是在回忆与吴素相处的过往:“我跟你保证,等凤年稳住北凉,我就去完成你生前没完成的夙愿。你不是一直想回江南看看吗?当年你还跟我说,江南的春天最美,桃花开得漫山遍野,像一片粉色的云。到时候,我就带着你的牌位,咱们一起去江南,看看你心心念念的桃花。”

“还有你想办的女子书院,当年你说,北凉的女子也该读书识字,不该只困在后宅里。以前我总忙着处理军务、朝堂之事,没精力帮你办,等将来闲下来,我一定把书院办起来,请最好的先生,让北凉的女子都能走进书院,读书明理。” 徐骁的声音里满是憧憬,仿佛那美好的景象就在眼前。

说到这里,徐骁的声音突然哽咽了,他别过头,望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雪花纷纷扬扬,落在窗棂上,很快便堆积起来,将窗外的世界染成一片洁白。佛堂里静悄悄的,只有长明灯的灯芯在 “噼啪” 作响,还有他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在空旷的佛堂里回荡。

“等这些都做完了,我就来找你。” 徐骁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到时候,咱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再也不用管这朝堂上的尔虞我诈,不用管这边境的铁骑狼烟,不用再为北凉的百姓操心。就像以前在江南那样,你坐在窗前织布,我坐在旁边看书,偶尔跟你说几句话,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再也不分开。”

话音刚落,一阵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徐骁咳得几乎喘不过气,脸色也变得苍白。他靠在椅背上,缓缓闭上眼睛,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感受着吴素的气息,仿佛这样就能与她再近一点。

长明灯一夜未熄,昏黄的光晕始终笼罩着供桌前的身影。徐骁就这么坐在供桌旁,时而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说北凉的近况,说老部下的心思,说徐凤年小时候的趣事;时而又沉默下来,只是静静地望着吴素的牌位,眼神里满是思念与温柔,偶尔响起的咳嗽声,在寂静的夜里断断续续,从未停歇。

天快亮的时候,窗外的雪终于停了。第一缕微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徐骁的身上,给他的玄色锦袍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他缓缓睁开眼睛,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肃杀与疲惫,只剩下一片平静,如同经历了风雨后的湖面。

徐骁慢慢直起身,拄着拐杖站起身来,动作依旧缓慢,却多了几分力量。他又看了一眼吴素的牌位,轻声说道:“素素,天快亮了,我再陪你一会儿,等天亮了,我还要去安排凤年回来后的事,不能让他刚接手北凉就遇到麻烦。” 说完,他又缓缓坐下,将拐杖靠在桌腿旁,继续守在供桌前。

佛堂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长明灯依旧在跳动,那温暖的光芒,仿佛是吴素的回应,为这对分隔阴阳的夫妻,在清冷的佛堂里,撑起了一片温暖的天地,静静等待着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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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

北凉王府议事忙,老帅徐骁坐高堂。

三将请战伐北莽,摇头拒之细思量。

北境安危系心上,岂容轻易动刀枪。

忽闻探子传捷报,铁关之事真叫妙。

凤年设伏斩貂寺,堰兵相助立功劳。

人猫授首仇得报,徐骁听罢喜眉梢。

入夜佛堂灯影摇,素牌之前话滔滔。

自言年迈精力少,王位待子承今朝。

吾曾许诺不寻仇,儿心倔强把恨消。

虽只除去一奸佞,足见凤年本事高。

如今游历往北莽,历练归来重担挑。

待他接手北凉事,夙愿为你一一了。

此后寻你黄泉路,再无纷扰乐逍遥。

咳声阵阵伴长夜,相守天明情未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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