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死一般的寂静被赵天佑激动的声音打破后,铁心依旧沉默着。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陷却锐利的眼睛平静地看向赵天佑,又扫过在场每一张震惊和不解的脸。
“不是去谈判。”铁心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种冰冷的穿透力,“是去杀他。”
“杀……杀谁?”赵天佑一时没反应过来。
“联军主帅,张节度。”铁心吐出这几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刺杀敌军主帅?这比谈判更疯狂!简直是天方夜谭!
“大师!这怎么可能?!”赵天佑急道,“您……您如何近得了他的身?他身边必有千军万马护卫!”
铁心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某种自嘲,又像是某种算计。他指了指自己佝偻的身躯和倚靠着的拐杖:“正因为如此。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无用的瘸子,一个被逼到绝境、不得不去乞降的老废物。”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轻视,是最好的伪装。他们或许会羞辱我,会盘问我,但不会真正防备我。只要我能靠近他十步之内……”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说明了一切。
厅内再次陷入沉默,但这次不再是震惊,而是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深思。铁心的计划听起来荒谬绝伦,却又隐隐透着一丝惊人的合理性。利用自身的残疾作为武器,将最大的弱点转化为唯一的机会!这需要何等的胆识和对人心的洞察!
“太险了……”白芷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颤抖,“就算您能近身,又如何得手?一旦失手……”
铁心看向她,目光稍缓:“所以,需要一点‘助力’。”他的视线落在白芷随身携带的药箱上。
白芷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脸色一白,下意识地握紧了药箱的带子。她是医者,济世救人,从未想过自己配置的药物会用于刺杀。但眼下……这是拯救全城唯一的、也是最渺茫的希望。
她内心剧烈挣扎着,手指紧紧绞在一起。赵天佑和其他人也屏息看着她的抉择。
良久,白芷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她默默打开药箱,从最底层取出一个用蜡封口的极小瓷瓶,瓶身冰凉。她将瓷瓶递向铁心,手指微微发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此药……名‘刹那芳华’。无色无味,见血封喉。只需……一滴。药性极烈,您……千万小心。”
铁心伸出布满老茧的手,稳稳地接过了那个小小的瓷瓶,仿佛接过千斤重担。他没有道谢,只是深深看了白芷一眼,然后将瓷瓶仔细地贴身藏好。
“保重。”白芷垂下眼睫,轻声说道,这两个字里包含了太多无法言说的情绪。
铁心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不再看任何人,向着厅外沉沉的夜色走去。他的背影在灯光下拉得很长,孤独而决绝。